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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2 / 2)




「还有别相信那个女仆了。」



「知道了,我不会相信她了。」



「嗯,还有——」



「哈啾!」



神明打喷嚏了。



哈啾!



哈啾!



而且又连续打了两个,那是非常可爱的喷嚏。



「呜呜……好冷哦……」



「……你那种打扮也难怪会冷啦。先把衣服穿上吧,我到外面去等。」







——二十分钟后。



佑树终于和换好衣服的神鸣泽世界见面了。



「呼……舒服多了。」



神明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松了一大口气。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世界上真的有太多我不知道的事情了。我的常识不等于一般社会的常识,经历刚才的事件后好像了解这一点了。」



「这样啊,那真是太好了。」



「今天的经验会成为今后重要的教训。我很感谢你唷,佑树。托你的福,我又学会一个知识了。」



「不客气,倒是……」



佑树坐到客人用的椅子上,并且提出内心的疑问。



「可以的话,转过来我这边好吗?你从刚才就很明显一直不把脸面向我说话唷。」



「我拒绝。」



连摇椅都依然朝向窗户的神明,明确地拒绝了佑树的要求。



「我已经决定,至少今天一整天都不和你面对面了,这是身为神的我所决定的事项。」



「……我也了解你的心情啦……」



「活了一千年来,这是感觉最丢脸的一次。」



女孩一边颤抖着肩膀一边挤出这样的话……



「应该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明明是冷静下来思考就能理解的事。但是却完全被千代所蒙蔽……这全是那个家伙不好。」



「是啊,都是那个人不好。」



「所以,我一点错都没有。」



「等等,一般来说你也有责任才对吧。」



「呣唔?」



「都说转过来看着我了,不然这样很难对话耶。应该说,我觉得这样很没礼貌唷?或许你是神明,而我是你的从属物,但怎么说也还算是客人吧。」



「呣唔……」



发出不满的声音后,神明就保持着沉默。



隔了一阵子后,她才用非常心不甘情不愿的态度转过头来……



「你对年事已高、来日无多的我真的很严厉。」



「活了一千年的家伙这么说真的很没说服力。」



「但你说的话也有道理,所以我决定对着你说话了。虽然害羞但我会忍耐。」



她比想像中还要直率。



看见她这种模样,佑树在不知不觉之间也增加了对她的好感。她实在是个让人无法生厌的家伙。



「好了,那重新来过吧。你好啊,神明。」



「唔、唔呣。你好,桐岛佑树。」



「我们还是第一次像这样好好对话。之前首次见面的时候,也没说到什么话就离开了。」



「唔呣,你说的对。」



「今天的天气真不错,上次还在下雪呢。」



「唔呣,温暖的日子确实比较舒服。」



吸完一根雪茄后,神明又拿出一根来点上火。她抽雪茄的速度实在太快了,佑树根据自己模糊的知识,雪茄应该是要多花点时间来享受的东西……对方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因为太紧张了呢?



「有件事我想先问一下。」



「唔呣。什么事情尽量问没关系。」



「我们之间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什么?」



「我被献给你,变成你的东西。这一点不会错吧?」



「唔呣,没错。」



「但是我向你求婚,而你也接受,我们就成为夫妇关系了……这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应该以哪一种状况为优先呢?」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神明干脆地这么表示。



「关于这件事,千代和九十九机关也没有跟我说什么。所以我也无法掌握以及判断。」



「……喂喂,你也太随便了吧……」



「这没什么好在意的。不知道的事情就不用去想了,因为那只是在浪费时间。他们也没有跟你说什么吧?」



「是啦,是没跟我说什么。」



「其他还有什么事情想问的吗?」



「嗯,这个嘛……对了,为什么我会被选上?我是为了什么要成为你的东西?」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神明干脆地这么表示。



「决定谁成为祭品是九十九机关的工作,我完全没有任何意见,也没听说过什么理由。因此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被选上。」



「……等等,你这样实在太夸张了……」



「我虽然是神,但并不是全知全能唷。」



女孩以困扰的表情继续说道:



「所以不知道的事情就是不知道,不知道的事情就没办法告诉你。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千代,那个人应该清楚才对。」



「那根本没用。应该说就算问了千代小姐,她也什么都不告诉我,所以我才会像这样来问你啊。」



「原来如此。那就只能举双手投降了,你放弃吧。」



「等一下、等一下,这很重要好吗?绝对无法忽视。应该说,你是神明,是很了不起的人,地位也比千代小姐还要高——」



「真是累人。原本认为已经以简洁易懂的方式说明给你听了,想不到你还是不了解。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你难道是笨蛋吗?」



「…………」



看见对方露出担心的表情,佑树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心情。



「但有一点是我可以确定的唷。」



看见这样的佑树,神明又继续说明。



「我非常期待能像这样和你见面并且对话,而我现在也很快乐。对我来说这就是最重要的事了。」



「……这样啊,那还真是谢谢了。」



这也是她大方干脆,而且相当认真的主张。



对方表现出如此直率的态度,佑树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了。他只觉得很不好意思。



「了解,我知道了。」



于是他便改变话题。



「别管刚才的事了,今天我有一句话想对你说。」



「唔呣,那就说来听听吧。」



「在那之前,我想先知道关于你的事情。怎么说我们也算结婚成为夫妻了,对吧?但我们对于对方都不甚了解,所以我们就先从这个问题开始解决起吧。」



「佑树,你说的话我也有同感,我也想知道你的事情。凡事都应该从这里开始——我放心了,看来你不是一个笨蛋。」



「还真是谢谢你哦,那么我马上就来提问……」



「等一下、等一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是你在发问,我也有很多事情想问你啊。接下来,应该轮到我这个来日无多的人了吧。」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梗耶。」



不过佑树倒是能够接受她的要求。



但是到底从哪里说起才好呢?



「说说你自己的事情吧。」



这就是神明提出的要求。



「自己的事情吗?」



佑树搔了搔头。



「没什么有趣的内容唷?」



「没关系。」



「应该说,我个人不太愿意想起这些事。」



「拜托你务必要说出来。」



神明显得兴致勃勃。



她甚至忘记雪茄的火熄灭了,前倾着身子强烈地要求着。看来是无处可逃了。于是佑树尽可能地说些能说出口的事情。







佑树是在十六年前呱呱坠地。以长男的身分,出生在三代经营的知名制药公司·桐岛制药这个大家族当中。



入赘到这个家族的父亲个性温和,而且没什么野心。



相对的母亲则是有些急躁、活泼,但相当热爱工作而且温柔。



他们夫妻的感情相当好,而且经济上也相当宽裕,所以佑树可以说是在『极优渥』的状况下长大。



但在他上小学不久之后,情况就有了转变。



某一天,某个像业务员的阴郁男性来到了桐岛家宅邸外。他带着满脸的虚假笑容这么说道:『恭喜恭喜,您家里的公子被认定为解救世界的人物了。我们将会在适合的时间前来迎接他,届时还请多多指教。』



当然一开始没人把他当一回事。男人的发言相当无礼而且出乎人意料之外,根本不知道他这么说的意思。父亲觉得傻眼,母亲觉得愤怒,把男人赶出去后还在门口撒盐驱邪,而那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但是,男人隔天又来到宅邸前面。



而且隔天、再隔天,男人都同样来到现场并且重复说着『恭喜恭喜』。当然男人已经被列入拒绝往来的宾客,而且也没有任何人让他进门。但是不知道从哪里钻进来的男人,不知不觉间就站在玄关前面,然后露出满脸虚假的笑容。



不论是警察、侦探还是保全公司都派不上用场。男人用的不知道是什么手段,总之就是能穿越任何警备入侵桐岛家。而他是什么人,从何处来,又是住在什么地方等情报也完全无法得知。



觉得恐怖的父母亲拗不过对方,在心不甘情不愿的情况下,安排了与男人的对谈。



那个时候听见的内容,之前已经说过了。这个世界里有一位神明,而那位神明正保护着整个世界。而桐岛佑树则是被选为奉献给那位神明的活祭品,这个决定绝对无法更改,也没办法拒绝——



双亲冒出强烈的怒火。连平常温厚的父亲都气红了脸,以极恶毒的话咒骂着男人。而『能够得到相对的回报』的发言更是火上加油,父母亲也表现出拒绝对方要求的坚定态度。



男人则是带着满脸假笑回答:「我了解了,那么我会再找机会来访,届时希望能够听到两位好的回音。」



双亲立刻用鼻子冷笑了一声。他们两个人有绝对不让步的决心,以及一定能够办到的自信心。因为桐岛制药可是世界知名的大企业。他们不论是在政治界、警界还是媒体界,甚至是军方都有人脉,而且资金也相当丰富。有如此充足的条件,还无法从不知道哪里来的家伙手中保护儿子的话,那还算什么父母亲呢?



他们甚至觉得轻松就能击败对方。



但是就结果来看,他们轻松的态度根本撑不到半年。



一开始是交友关系遭到攻击。包括政界、警界、媒体、军方,所有朋友都与他们断绝关系,也不再被邀请去参加派对和园游会,甚至连电话都打不通了。附近的邻居也在他们背后指指点点,佑树在学校也遭到同学的孤立。



接着是公司遭到攻击。公司遭遇恶意并购,有人打算窃占下任社长宝座,使得竞争陷入泥沼,股价也被某种势力算计而暴跌。所有责任全都被推到创业者一族——当家的双亲身上。



然后是血缘关系遭到攻击。虽然感情算不上好,但还是因为血缘关系团结在一起的家族成员们不断反叛,众叛亲离。



这些伏笔全都汇聚成一道浊流,一口气朝他们一家袭来。除了被凭空捏造丑闻,连日有八卦杂志记者突击采访之外,政治家也表达了担忧与遗憾之意。警察则是制造假证据来寻找雪上加霜的机会,媒体也不停播放谴责的消息,而讨债集团更是毫不容情地蜂拥而上。



就这样,佑树双亲的心遭到急速且确实的腐蚀。



最后差点发展成一家人寻死的结局。应该说的确有尝试过,但在实行之前被发现而遭到阻止,但双亲还是持续拒绝让儿子成为祭品。



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依然年幼的佑树所说的一句话。他说了『没关系唷,我愿意去』。虽然不知道成为祭品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但是只要自己一个人忍耐,事情就能结束的话,那真是太划算了。而且这绝不是无谓的牺牲。再加上也不是立刻要成为祭品,如果这样就能拯救世界的话,那实在太有效率了。双亲为了自己也尽了所有的努力——



刚好在这个时候,之前的那个男人再次翩然来访,依然带着那种虚假的笑容这么说道:『您考虑得怎么样了呢?』



佑树的双亲垂下肩膀,承认自己的败北。



这就是桐岛佑树的人生产生决定性变化,而且再也无法回头的瞬间。







「哎呀——九十九机关真的很恐怖啊。」



结束漫长的话题后,佑树终于能喘一口气了。



「我们家的公司真的很大喔?而且知名到连美国总统都要卖面子给我们的程度,但是却轻松就被对方逼到快倒闭。哎呀,真是太恐怖了。」



「这样啊,那真是一场灾难。」



世界点了点头,而佑树则是又加上了一段描述。



「全家自杀之所以马上失败,我想也是九十九机关确实加以预防的缘故。因为时机实在太巧了……你看这个地方。」



佑树说完就指着自己的脖子附近……



「不仔细看的话应该就看不出来,这是脖子被掐住的痕迹。打算全家自杀时被全力掐住,现在痕迹还残留着。」



这是父母亲一起留下来的手印。



佑树还很清楚地记得那个瞬间。双亲那虚无的双眼、无法呼吸的痛苦以及逐渐模糊的意识——尽管自己打算不再牵挂当时的事,但是一想起来就还是觉得隐隐作痛。



「被掐住后丧失意识,在几乎快要死去前就被阻止了。可以把人逼到绝境,但不能把人从山崖上推下去,那些家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不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啦,我死掉的话一切就没意义了吧。」



「唔呣,你死掉的话确实很困扰。」



「就像上半场就已经被踢进100球的足球赛那样,很早之前就已经分出胜负了。所以老实说,我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放弃挣扎了,但是却说不出口。感觉我一说,他们两个人紧绷到极限,持续努力着的意念就会被我切断了。」



「唔呣,我懂你的意思。」



「实际上,被切断一次之后果然就不行了,家族之间的关系已经无法复原。顺带一提……那件事之后,我们家公司的获利就加倍了。亲戚也纷纷回到身边,与附近邻居的关系也得到改善,政界之类的人脉关系也都恢复了。『能得到相对的回报』这句话果然不是谎言。」



「那真是太好了,因为本来就应该支付相应的代价。」



「嗯,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不过……还是很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



「因为把你给弄哭了。」



佑树说了句「抱歉」,并且低下头来。



「我也知道这是听起来不太舒服的故事,但没想到你会哭得那么惨。真的很抱歉。」



「你在说什——」



到这里已经是极限了。



即使不停流泪还是毅然挺起胸膛的神明,脸上的表情就像盛夏午后的雷阵雨一般瞬间变暗,接着开始嚎啕大哭。



「抱歉、抱歉佑树,你一定很难过吧,一定很痛苦吧。都是我的错,抱歉、抱歉……」



「啊——!早知道就不说了!」



佑树急忙把手帕递了出去。



「真的没关系了,不要哭。事情都过去了。」



「呜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歉、抱歉,呜啊啊啊啊……」



「我已经看开也接受这个事实了,应该说我反而有点感谢呢。事实上公司的规模也变得比以前还大,几千名员工也不用因此而流落街头。」



「但是,这一切全都是我——呜呜、呜咿咿……」



「我不认为是你的错唷,我想你大概也没办法改变什么吧?而九十九机关那些家伙,应该也不是自愿这么做的吧。就算他们真是自愿的好了,现在也无所谓了。我是真的这么想唷。」



佑树说完便弯下膝盖,和世界四目相交。



神明充满不安且湿濡的红色眼睛,现在正笔直地看着这边。



佑树也完全不眨眼地承受着神明的视线,并且开口表示:



「我能够遇见你真是太好了。我想这样应该就算扯平了,内心就是有这样的感觉。明明只见过两次面,这样真的很奇怪……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我也是。」



破涕为笑的神明这么回答。



「我也一样,能遇见你真的太好了。」



「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



佑树也笑了起来。



「对了,今天有一件事情要跟你说。」



「唔呣,你说吧。」



「我向你求婚,而你也接受了。然后……」



佑树先干咳了一声……



「我在想结婚之后应该做什么才好。我没有经过考虑就一时冲动而那么做,所以完全没有计划。」



「唔呣,真的一点计划性都没有。」



「然后我就绞尽脑汁想出了一个结论,刚才也稍微跟女仆小姐提到过——和你结婚的我应该做些什么事……」



他再次干咳了一声。



「神明大人啊,我会让你幸福。」



「……让我幸福?」



「是啊,我只决定了这件事。不论做什么,或者再怎么努力,我都要让你幸福,即使与全世界为敌也无所谓。为了你的幸福,我会竭尽所能地耍任性。这就是向你求婚的我绝对要遵守的规则。」



佑树坚决地说道。



神明则是露出惊讶的表情。



「……没有啦。抱歉,这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应该说有种顺序颠倒了的感觉。话说回来,我是不是太夸张了?嗯,说的也是,忽然听见这种话一般都会觉得害怕——」



「不会。」



神明摇了摇头。



「没有问题,真的很棒。嗯,实在太棒了。这样啊,我能够得到幸福吗?就算与全世界为敌都无所谓吗?」



女孩不停点着头。



感觉像是在咀嚼,也像是在舌尖上滚动红酒般慢慢地品尝着这句话。



「嗯,我好高兴,非常高兴。呵呵,谢谢你,佑树。我真的觉得很高兴,打从心底感谢你。」



接着就笑了起来。



那是宛如花朵盛开一般的笑容。



佑树顿时产生了「呜哦哦这是什么」的想法,这笑容也太炫目了吧。



「对了,我说你啊……」



神明对着心跳不已的佑树搭话。



「我也有一句话想要说,你愿意听吗?」



「?有话想说?」



「是啊,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应该说跟你一样,感觉说这句话的顺序有点颠倒了——」



神明先「呼」一声喘了口气。



然后端正自己的姿势。



「但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必须把它说出来。因为我已经来日无多了,所以我才下定决心把它说出口。」



「嗯、嗯。」



佑树自然地挺直腰杆。



「虽然不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会仔细地听。尽量说吧。」



「可以吗?有不论我说什么都能承受的心理准备了吗?」



「嗯——应该啦。大致上应该没问题才对,我是这么想啦。」



「以半吊子的心情听见后才后悔的话,我可没办法负责唷?」



「喂喂,别威胁我啊。事到如今干嘛还这么说。」



佑树露出有些害怕的神情。



看见他这种模样,神明真的露出有点神秘的表情并且说:



「那么身为神明以及你的妻子,我要命令桐岛佑树。」



「请、请手下留情。」



「希望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啥?」



「名字啊。我的名字,神鸣泽世界。」



对方在双眼依然因为流泪而红肿的情况下……



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一笑。



「你还没有叫过我的名字,明明是夫妻,这样实在太奇怪了。所以从今以后你要用名字来称呼我,知道了吗?」



她像是要表示「被我摆了一道吧」一样,挺起了胸膛。



……这是一个新的发现。



看来神明出乎意料之外地颇为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