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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华与真由共同奋战(2 / 2)


「该怎么形容呢,她情绪还变得真快,要说感觉很现实吗……如果她不是婴儿的话,就只是个讨厌透顶的女生了吧??」



尽管丽华噘着嘴抱怨,眼角仍自然而然地显得下垂放松。



另一边,真由则像已经看开似地,满脸微笑说道:



「没办法嘛,谁叫她是婴儿呢。」



「就算这样,也不必光因为一件纸尿裤就大哭特哭吧??婴儿的反应就是这么夸张,真伤脑筋。」



「哎,因为她是婴儿啊。而且接下来我们还要照顾她一阵子——虽然不知道是一两天或一个礼拜、还是一个月。总要习惯婴儿的行为模式才可以啊……」



话刚讲到这里的时候。



才刚搞清楚性别的麻烦生物,又露出耍脾气的迹象了。



「怎……怎么了??现在又是怎样!?!?」



面对情绪说变就变的婴儿,实在没办法习惯的丽华开始手忙脚乱。与她相反,似乎逐渐得心应手的真由冷静地说:



「该不会是因为她发现爸妈不在旁边,所以很不安吧??」



「这……这样的话我们根本没办法安慰她嘛!」



「总之先尽力吧,我们要设法吸引她的注意力,让她忘记不安。虽然这样并不能解决最根本的问题,可以撑过去就好——妳看,不见了不见了,哗!噗噜噗噜噗噜帕!」



真由毫不在意美少女的形象,把五官挤来扭去地做出鬼脸,原本随时像要哭出来的婴儿便稍梢舒缓表情了。



「妳看妳看,不见了不见了,哗——丽华妳也快点来逗她嘛。」



「本小姐也耍!?!?这……这样不合我的角色啦……就算没有别人看到,管理好几千好几万个部下的我,做这种事未免太……」



「事情有轻重缓急啊,快一点,趁她还没有认真开始哭的时候。」



「唔,身为北条财团下任领袖的我,居然会被逼着逗小孩……哎唷,像……像这样吗!?!?」



「没错没错,就像这样,小婴儿已经在笑了耶!」



「真的吗??那像这样呢??」



「太厉害了,妳好棒喔!她都开心得拍手了耶。好,那我也要努力做鬼脸——」



参战的真由起劲得像是要卷起袖子,而丽华也不服输地跟着挑战颜面肌肉的极限。



像这样,两个人彷佛在彼些竞争,一直到婴儿看腻,做鬼脸比赛才总算结束。



*



被不明生命体折腾的一天终于接近尾声,当日晚上。



寄住在二之宫的三人关了房间的灯,在床上睡成「川」字形。



「她总算睡着了。」



「就是说啊,婴儿这种东西真够麻烦的。只不过一天而已,本小姐已经切身体会到了。即使熬夜和决算报告书搏斗,我也没有这么累过。」



「不过,婴儿还是好可爱喔。」



「哼,她根本只会找碴而已。我本来就已经够忙的了,还耍多照顾一个婴儿,身体怎么撑得下去啊??」



「不过她还是很可爱吧??」



「并不会,我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呵呵呵!」



随着微笑声出现,真由换了话题。



「顺带一提,丽华妳刚才是不是有用计算机??」



「哼,我只是查一下数据啦。」



「妳查了什么??」



「没必要告诉妳。」



「是喔……那等明天我也要来查一下。」



「随妳便,顺便告诉妳,我已经查过关于喂奶的数据了,妳可以不用再多找。以后即使由我负责喂她,在技术上也不会有任何问题。」



「这样啊,不过基本上照顾她的工作,还是由我们两个人一起分担比较好,为了以后着想,我还是查一下好了。」



「够了,不需要啦——真是的,本小姐已经够失态的了,怎么受得了再丢脸下去。虽然我也有不懂和不擅长的事……可是婴儿不能直接喝牛奶,而且奶粉要泡得跟体温一样热这些事情,和我以往的人生又没有扯上过关系……」



「嗯??妳讲了什么??」



「不,没事。好啦快点睡,反正明天肯定也会一样忙。」



尽管两人第一天确实只能让名为「婴儿」的风暴摆布,隔天以后,她们照顾小孩的状况也慢慢出现改变的迹象了。



真由发挥出意外雄厚的母性本能,照顾婴儿时的活跃程度,感觉甚至比真正的父母还要呵护倍至。她展露的疼爱,即使说是溺爱也不为过,无论婴儿做了什么,都永远保持笑脸、笑脸、笑脸。自己明明不是父母,真由却活脱脱像个宠过头的傻妈妈一样,不过以保姆而言她的表现倒还算及格。虽然照顾小孩时有略嫌纵容的倾向这点,这是会让丽华皱眉头。



而提到丽华,从第一天之后她便做回自己,恢复冷静与理性思考的本色。似乎是为了与感觉宠爱过头的真由取得平衡,她才会自愿扮演这种角色。丽华原本就公事繁忙,因此照顾小孩的工作有九成都是交给真由,她自己则会搜集各方面的育儿信息,再把这些情报转交给真由、藉此付出贡献——这样的分工在家里几乎已经固定了。



不过,真由对她们的分工制度好像没有很在意。



「丽华,妳再多疼这孩子一点嘛。」



真由找机会这么跟她抱怨过。这也难怪,因为偶尔换千金小姐照顾婴儿的时候,她总是极为事务化地把那当成职务做到完美,在真由看来就是有这种调调。尽管丽华一开始在照顾婴儿时也有表现出困惑,但她的态度绝非冷淡,反而还拐弯抹角地流露着实实在在的爱情。现在究竟又是为了什么原因,才会让她的态度转了一百八十度呢……真由实在不能理解。



然而丽华却如此响应真由的抱怨:



「本小姐原本就没空和婴儿扯上关系。我都已经把珍贵的时间分到这种麻烦事上面了,获得感谢才是应该的,没道理还要被人嫌东嫌西的吧??」



讲完后丽华就相应不理,而且冷淡程度还一天比一天加深,最后她看着婴儿的眼神,感觉已经变得像在看木头石块一样,面无表情又毫无感触了。



举例来说,家里曾经发生过这样的冲突:



「这孩子是叫什么名字呢??」



事情是从真由冒出疑问开始的。



「一开始我慌慌张张的,结果忘了问……没有名字叫真不方便呢。老是叫她『小婴儿』或『这孩子』感觉也满可怜的。可以的话,好想自己帮她取名字喔。」



真由讲这些话的时候是觉得理所当然,即使从社会普遍的常识来想,这段发言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然而千金小姐却差一点咂舌,皱着脸咕哝「妳不要讲这种话」,之后便没有再对这件事发表意见。



「可是可是,我觉得名字对她来说是绝对必要的耶。」真由回辩得很激烈:「『不方便』又不是唯一的理由。不只小婴儿,世界上所有东西都是在取了名字以后,才能巩固本身存在的意义,踏踏实实地存在于这个世界——我记得好像有哪个伟人讲过这种话啦。我们至少帮她取个绰号嘛。」



「本小姐不赞成。」



「为什么呢??把她当无名氏很可怜耶,再说想叫人的时候也不方便,凉子小姐可能知道她的名字,不过现在一直联络不到人,为了方便帮她取个纯粹暂时的名字,应该没有关系吧?」



「这……」听见这样不同于平常地讲得头头是道,千金小姐语塞过一阵,但她随即回嘴说:「总之不行就是不行!我不准妳帮她取名字或绰号!」还把眼睛瞪成三角形,强烈表示拒绝。平时她很少这么激动不理性。



「怎么这样,妳太专制了啦,好过分!」



「一点都不过分,你乖乖听本小姐的就好。」



「要不然这样吧,我只在心里偷偷帮她取绰号,然后只在心里偷偷叫她,这样就没关系了吧?」



「不可以,就算只有在心里想,要是妳不小心叫出来、而我也听到那名字的话到时候要怎么办?拜托妳不要为了自己的方便就把本小姐卷进去。再说妳原本就迷迷糊糊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准妳这样做。」



「妳好过分!我确实是迷糊,但妳居然用这种方式封杀我的意见,太狡猾了!」



「没什么狡猾的,我的主张很正常!妳才应该多有自觉一点,面对任何事都要自重!」



正当两名少女针锋相对,准备开始争论既不正面又缺乏建设性的事情时。



在她们旁边呼呼大睡的婴儿猛然睁开眼,像在宣告世界末日似地大声哭了出来。



两人连忙停止争吵,发挥出日渐进步的哄小孩技巧,成功安慰了婴儿,然而这之后丽华却撇下一句「我尽到责任了」,又匆匆赶去忙其它事情。



——这种状况发生过几次。



*



和疼婴儿疼得太过的真由互为对比,丽华的态度相当淡然。



或许是诸事繁忙的缘故,她们一直没办法跟二之宫凉子取得联络,只能在看不清未来的情况下继续照顾婴儿。



然后,那一天来了。



*



到了这时候,丽华照顾婴儿的比例,已经跌得比消费税的税率更低了,及时如此她每天还是会接棒一次。



下午,在二之宫家二楼的阳台。



她轻轻坐在别致的扶手椅上,和婴儿一起晒着和煦洒落的阳光。



抱在手上的婴儿才刚喂完奶,纸尿裤也刚换。在这不冷也不热的绝佳天气中,小婴儿应该没过多久就会受睡魔牵引,陷入长长的午睡。丽华是这样评估的,然而……



「……都不肯睡呢。」



俯望着睁大眼睛的婴儿,千金小姐低哺时并没有针对任何人。这么多好睡的条件都到齐了,即使是大人也很容易冒出睡意,最需要睡眠的生物却始终没有爱困的迹象。换作平常,这婴儿照理会和普通人一样睡着;尽管外表看不出,却能像下雨后的竹笋那样默默地长得又快又壮。



「…………」



惟独今天婴儿特别不好睡,一边还「啊唔,唔啊啊唔」地发出意义义不明的声音、一边像是想抓住天上云朵那般,不断往上伸着手。未满一岁的女孩仿佛有话想说,注视着眼角上扬且大她十七岁的少女。



即使如此丽华仍没有多哄婴儿、也没有讲些什么,宛如在暝想似地,只顾让不带感情的目光落在婴儿身上。



这时候,千金小姐的听觉忽然捕捉到某些吵杂的动静,声音来源应该是玄关,不过一会又传来一阵慌慌张张、实在不能算轻快的脚步声。



「大消息、大消息!」



大声开门的真由跑到丽华眼前。这阵骚动没让婴儿哭出来,或许也是成长的证明吧。



「怎么了?」丽华简洁问道,这样则喘着气回答:



「这孩子——这孩子的爸爸和妈妈来接她了,现在就在玄关!」



千金小姐的柳眉抖了一下,动作细微得如果不用慢动作格放就看不出。



「——这样啊,她父母来了?」



「对啊!太好了,以后她可以和爸妈过正常的生活了!对小婴儿来说,还是和亲生父母一起生活最幸福!」



「…………是啊,妳说的对。」



千金小姐搭话的声音缺乏情绪,而真由显然很兴奋,看不出她对那种态度作何感想。



「我们要快点准备送她走——啊,买来预备的奶粉和纸尿裤也一起交给他们比较好吧?还有帮她买的衣服和玩具也是!」



这么说完,真由又急急忙忙跑走了。



等那脚步声逐渐淡出,丽华才开口。



「听说妳父母来了喔。」扬起的唇还不足构成微笑:「原本我在想,大概要请别人认养妳、或者将妳寄养在孤儿院,这件事才能够了结——不过就像月村真由说的,和血缘相同的父母一起生活应该是最幸福的,实在太好了。」



——真的吗?



即使那对父母遗弃了这么小的婴儿?



「如果他们是对舍弃孩子的愚蠢行为感到后悔,在猛烈反省后才来接妳的,本小姐倒还可以打个及格的分数,虽然这样是太宽容了些。之前我认为他们没有资格为人父母,就一直没有多事帮妳找爸妈的下落——现在看起来,他们至少此抛弃孩子后就不闻不问的无耻父母象样点。好了,我就讲到这里。」



丽华叹了一口气起身。



原本她就有这种预感,接近肯定的某种预感,她认为这一天或许会比预料的来得更早。这婴儿只是暂时性的家人、或者客人,迟早必须离开二之宫家,之后家里又会恢复原样。而丽华自己将从杂务中获得解放,往后就可以集中在财团或学生会的工作上了;或者要多分点体力给不甘不愿接下的女仆差事也行,这样不就万事太平了吗?



没有任何问题,根本没有。



「来,我们走吧。」



手握在门把时,丽华感觉自己的头被轻轻扯了一下。啊唔,唔啊啊唔,婴儿这么发出声音,一边还抓着她的头发。



「停下来,如果本小姐自豪的亮丽头发受伤了,看妳怎么办。我这样在保养发质时也是很花工夫的喔。」



即使多抱怨,婴儿当然也听不懂,仍然用她那小小的手专心抓着头发。或许连话都听不懂的她,会单单只在今天睡不着,就是因为受到某种预感牵引的缘故吧。



「喂,停下来,叫妳别再抓了嘛。」



尽管丽华皱着眉头,却不打算甩开婴儿的手,始终任其高兴。



她并没有将这样的举动,解释成婴儿是在叫她留下来。



——然而……



*



几分钟后。



手忙脚乱地做完了送走婴儿的准备,真由再度来到丽华与婴儿所在的房间敲门。



「丽华,妳还在里面吧?差不多该下去啰,她爸妈应该都伸长了脖子在等,让人家等太久不好啦。」



真由频频催促,但千金小姐却没动静要开门。别说开门,就连半句话都没回。



「丽华?丽华……不在里面吗?可是也没在楼下看到她……丽华,不好意思我自己先开门喽~」



真由转了门把,打算推开门。



「奇怪?锁起来了?丽华,请妳开门啦,丽华。发生什么事了?妳在准备什么吗?大家都在等喔,喂~丽华~」



怎么叫都没反应,但是房间里确实感觉得到有人的动静。当然人不会是在里面睡着了。倒不如说那是在明确意志下不做回应的,能体会到某种坚决的沉默。



真由明白与自己同居的少女是怎么想的了。



「丽华。」她尽可能用平稳冷静的声音说:「这样不行喔,要把孩子还给他们才可以。」



「我拒绝。」



千金小姐打破沉默,简单明快讲出一句,极单纯地表示了自己抗拒的意思。



「详细考虑过后,本小姐做出结论了……那对父母抛弃了小孩,而且直到今天以前连个联络都没有,我认定他们没有为人父母的资格,因此这个婴儿我绝不会交给他们。一



「呃……详细情形我是不清楚,不过她爸妈好像也有他们不得已的理由耶。妳不要这么简单就下结论嘛,要不要到玄关和他们讲讲看呢?」



「我拒绝,本小姐一步也不会离开这里。」



「这样的话,还是我请她爸妈进来家里,然后上来跟妳讲话好了,妳觉得怎么样?」



「我不想听那种人辩解。反正他们一定会耍嘴皮子乱编借口,掩饰掉自己的罪过。」



「会吗……?可是我看她爸爸还有妈妈都像是温柔的人啊,而且他们一心想见到婴儿,感觉很担心耶。」



「哼,我看那都是用来欺骗世人的假面具。本小姐才不会被骗,无论他们再怎么死缠烂打都没用的。」



「妳讲的是什么意思啊?」



「本小姐都已经安排好了.刚才我吩咐过财团旗下的法务人员,要他们从婴儿父母身上剥夺监护权,逼对方放弃当婴儿父母的念头。他们都相当优秀,大概花不了多少时间的。这段期间内本小姐只要闭守在这里就可以,休想要我从房间离开一丁点。」



「丽华!」



真由斥责似地唤道,不过声音里善意的成分反而还比责怪多。



「妳直的不打算出来?」



「不打算。」



「无论如何?」



「没错,无论如何。」



「我明白了,那我也跟妳关在一起好了。」



「……妳说什么?」



丽华的声音带着困惑,像是被摆了一道。



「妳刚才讲什么?」



「我是说,那我也跟妳关在一起好了。」



「……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千金小姐坦然表示怀疑:「我知道妳在打什么算盘了妳想用花言巧语骗本小姐,等门一开就准备把我硬拖出去对不对?太卑鄙了……」



「我才不会那样做,请妳相信我啦。」



「我没这么容易相信妳!」



「要不然这样好了。」真由微微带着苦笑说:「为了让妳相信我,我什么事都愿意做,所以请妳尽管下命令吧。看是要我转三圈学狗叫,还是扫厕所一个月之类的——总之我什么都愿意做。条件是请妳必须相信我,就这么讲好啰?」



「…………」



真由的声音确实听得出诚意。这是当然的,实际上她就是打算说到做到。



「……话说回来,妳的身段也太柔软了吧?像妳这样是认真想要和我闭守吗?」



「是的,我是认真的,但其实我觉得事情应该不会变成那样。」



「什么意思?」



「因为要比临机应变的话——讲到做事情的道理,妳应该比我了解得更多更多啊。」



感觉得出,这阵沉默是出于语塞。



「我现在很高兴呢。」



简直像母亲和孩子说话似地,真由继续说了下去:



「因为之前我还以为,丽华妳该不会讨厌这个小婴儿吧。我也想过,你是不是只把她当成既麻烦又伤脑筋的小孩。所以我心里揪了一下呢,原来妳对她也是很有爱的。」



「啊?妳说我对她有爱!?」



隔着门传来的声音像在窃笑:



「本小姐只是基于人道,才不得已采取这样的行动!我对她连一微米的爱都没有,就算跑到宇宙尽头去找也不会有!万一有类似的感情——没错,那顶多只是在条件反射下对婴儿产生的情绪,根本不能算是爱!那纯粹是假的感情,和错觉算同一类!即使面对的不是这个婴儿,我还是会采取一样的行动——」



「我也是!我还不是一样!」



真由的声音原本像无风无浪的海一般平静,或许是受到丽华牵引,她突然激动起来。



「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妳会尽可能回避那孩子,我现在已经懂了!妳不愿意叫婴儿的名字,还有一直和她保持距离的理由。我都能够明白——所以现在我才会觉得,早知道的话学妳就好了——我根本都没有多去思考,一直以为可以和她生活下去,但这才真的是我自己的错觉——」



先崩溃的是真由。



她还想再说些什么,可是光要压抑从喉咙涌上的情绪便已费尽心力,挤出来的,只有像打嗝般的难堪声音。



「我说过不是妳想的那样了嘛!」



明显焦躁的丽华,声音也变得激动起来:



「别随便把我说的和妳一样!本小姐对这孩子没有任何感情,毕竟她和我无亲无故的,也没有什么值得珍惜一辈子的回忆,基本上我最讨厌的就是婴儿,谁叫婴儿光会给人找麻烦又没有任何生产性,而且没逻辑、不合理、又脆弱又小,一个人根本什么都办不到——」



强烈的情绪会相互共鸣、增幅。



而装载情绪的器皿容量并非无限。一旦出现裂痕便会决堤,除了让累积又累积的能量获得解放以外,再没有其它方式可宣泄。



「…………!跟妳争这些实在太愚蠢了!为什么本小姐心情非得要变成这样!是啦,妳都说对了!我当然对她有感情,怎么可能会没有!?因为就算只有短短几天,她还是我自己带的小孩啊!有没有血缘都无所谓,会放感情根本是当然的嘛!妳有意见吗!?」



真由不回答。绷紧的心绪早就撑断,没办法再忍下去的她不顾他人眼光,嚎啕大哭着。



「真受不了,还有比这更蠢的事吗?明明知道事情会变这样、无论如何都只能这样!——本小姐编了多少理由和她保持距离,结果还是放不下,变得像现在这么难堪——连我也要对自己的愚蠢程度失望了啦!哎唷!」



碰!房间里传出某种东西被踹开的声音。在这之后,门板后听不见任何动静——除了忍住哽咽的声音外,什么都听不见。



*



虽然真由是个充满缺点的女生,就只有这一次,她的眼光没看错。



站在玄关的那对夫妇,一看就知道是明事理的人——至少再怎么误会,也可以肯定他们绝不是那种做坏事的人。那两名大人既温和又坚强,简直可以当教科书模板。尽管心里八成期盼着想早一秒见到自己孩子,两人还是谨守礼节耐心等待着,从这点也能看出他们的难能可贵。



陪夫妇一起等的凉子没有讲太多。连凉子似乎都为了这次的事疲于奔命,而那对夫妻的脸色也显得非常疲倦,从这些部分就可以推测背后绝对有些深刻的因素,逼他们不得不这样对待婴儿。现在夫妇俩会来接小孩,表示事情应该解决了一定程度,因此丽华对那些也没有多大兴趣。



「妳们两个都辛苦了,这次应该算我欠妳们人情呢。」



凉子难得说出慰劳的话语,催促真由与丽华让婴儿回到该回去的地方。



足足隔了十秒,丽华才走向前,交出显得有些闷闷不乐的婴儿。眼睛又红又肿的她并没有正面朝着对方。



夫妇俩礼貌地频频鞠躬。丽华则与他们互为对照,同时也不像她平常的作风,只是微微点了几次头,连一句话也没回答。而早一步振作的真由出面缓颊,调剂了再沉默下去便可能出现的尴尬。丽华也明白该把婴儿还给人家,但是对之前还坚称不想见这对夫妇、也不想到门口送人的她来说,或许这已经算很努力了。



告别的时候来临。



不知道是不是问题还没完全解决,夫妇俩婉拒了问道「要不要进来喝个茶?」的凉子,面又行了最后一次礼,转身准备离开二之宫家。



「啊——」



微微的声音冒出。



千金小姐连忙留住就要和声音一起朝向前的手脚,无力地泄了气。



「丽华。」真由声音里满怀安慰之意:「好好看着她走吧,要不然一定会后悔的。再说妳这样的话,是会被小婴儿笑的喔。」



「……这种事还用妳说。我只是,只是眼睛里进了一点灰尘。」



丽华粗鲁地擦了脸,却还是没办法硬下心,在做过一两次深呼吸之后才总算抬起头。



「——!」



她裸眼的视力是三·○。



所以用两眼看见的那幕光景绝不会错。



仅仅和丽华同睡同吃过几天的那名小小少女——



即使被真正的母亲抱在手上,她仍隔着肩膀,不得要领地朝丽华挥起手。



「……她对妳挥手呢。」



等三个人的家族完全从视线消失后,真由低喃出口。尽管声音拖着一丝寂寞,但听起来她已经彻底放下了。



「哼,她那样做大概也没什么特殊的意义。」千金小姐将唇挤成冷笑的形状:「那只是无意识下的举动,没多大原因。把那解释成她在对我们道谢,简直就是硬拗。」



「不,才没有呢.她就是在跟我们说谢谢啊。那个小婴儿以后一定会长成很乖很乖的好孩子。毕竟——」真由满脸笑容地说:「就算时间不长,她还是我们养过的小孩啊。」



「……哼!」



丽华没多做否认,粗鲁地揉起再次染上些许湿润的眼睛。



「好啦,这样事情总算告一段落了。」



静静守候着两名房客的凉子伸起懒腰说:



「我有点累要先睡一阵子。接下来的十二个小时里哪怕是发生火灾或地震,都不要来叫我,还有——」



她一边打着呵欠强调:



「那小孩原本就预定只在这里寄养一个礼拜而已,感情不要放得那么夸张啦。何况妳们又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人,有意愿的话我还可以安排妳们和她见面啊。」



「也对,到时候就麻烦妳了……咦!?」说着的丽华猛眨起眼睛。



「刚才妳说什么?」



「我是说,又不是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人。」



「再前面一句。」



「她原本就预定只在这里寄养一个礼拜而已,我是这样讲的。」



「……妳等一下,那小孩不是弃婴吗?」



「我根本没那样说过啊。」答话的凉子一脸讶异:「哎,是弃婴的话事情反而好处理。看是要交给寄养机构照顾,或者留在我们家当养子都可以。就是因为不能这样办,我才费了好多工夫——」



「……月村真由。」



「咦?妳……妳叫我吗?」被丽华用冰刀一样的视线盯上,真由连忙挥手摇头说:「我……我也没有那样讲过啊。」



「哪里没有!妳一开始不是慌张得哭哭啼啼的——」



「谁……谁叫我是第一次照顾小婴儿,感觉很不安嘛,再说妳当时又完全不听我讲……所以我才会那么慌张啊。」



「那妳讲的话又是怎么回事?看到婴儿被摆在玄关时,妳说过『这样子对小婴儿是绝对不应该的』对吧?对了,本小姐记得那时候还有一张纸条写着『这孩子就拜托你们照顾了』。」



「那是因为……不管有什么样的理由,那么小的小婴儿居然有一整个礼拜不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实在太可怜了嘛。还有那张纸条,我想是她爸妈连打招呼的时间都没有,才特地留给我们的——呃,丽华?」



「呼呼……呵呵呵呵……」



丽华缓缓低头,肩膀也一阵一阵在发抖:



「本小姐以为她是弃婴才会那么激动——基本上只不过是暂时帮别人照顾小孩,妳那么慌张根本没意义嘛!?还有妳不是也说过希望她永远留下来之类的话吗——从头到尾妳的反应都太夸张了啦——!」



彷佛听得见丽华理智断线的声音,就像把粗粗的风筝线硬扯断那样作响。



「简单说就是妳把事情弄得太容易误会了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呀啊!?……虽然我听不太懂,可是对不起啦啊啊啊啊!哇,等一下,不要这样,呀啊啊啊啊啊!?」



*



「……真是,我接下来才想好好睡一觉的说。喂,妳们两个要吵的话就去其它地方吵。要是闹到我睡不着,往后一个礼拜都不准吃饭喔。喂,妳们有没有在听啊?」



开始追赶跑跳碰的两人,速度快得连汤姆与杰利都要咂舌。尽管凉子朝她们开口抱怨,追人的和被追的也完全听不进去。



「受不了……」



边耸肩边叹气的凉子转身离去、一面搔着发质受损的秀发,她嘴里还嘟哝……「耳塞是放到哪里去了?」



本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