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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如果她在月夜醒来的话(2 / 2)




这看起来不像是在开玩笑!五个人凑在一起,三言两语地嘀咕起来——好象马上就要得出结论了。



“你……你这个傻瓜!住手!这么傻的事——这是我种下的苦果,所以由我来——”



“闭嘴!你不要出手!一定!”



即使想出手,可是身体却被他刚才的声音束缚住了,怎么也动不了。



少年一眼都没看丽华就离开了。束手无策的丽华只能目送着他的背影。丽华已被接连不断的事情弄得乱做一团,不知如何是好。即使想做点什么,也被那句“你不要出手”的咒语束缚着,精疲力竭的一步也走不了。比对手轻很多的少年,肯定被打得像是在空中飞一样。自己看不见人,只能听到一阵阵的哀鸣声。也许自己那时把眼睛和耳朵都堵起来了吧,已经想不起来那时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是任由感情的洪流决堤,此刻,她莫名其妙地流下了眼泪。



少年的身体上下翻滚的,终于从这场“拳击赛”里解脱了出来。五个人兴高采烈地走了,丽华一下子扑了上去。



“……没事吧?喂,你没事吧?”



少年的身上全是泥巴,脸上像是被特殊墨水染过似的肿了起来,手里却紧紧地攥着项链。看到这一切,丽华的感情变得更加复杂了。



“……对不起,都是我,是我不好——”



“……啊,没什么的。”



真是出乎意料的坚定声音!少年不知为什么很难过地移开了目光。



“……你哭成这样,让我觉得自己很无能,那个,他们都走了吗?”



“嗯,已经都走了,不用再担心了。”



“……好的。”



呼的一下,他很灵活地站了起来。不仅仅是这样,就在丽华瞠目结舌之时,少年居然像飞似的跑了,一点都不像是被打了那么多下的人。



“等……等一下!”



丽华急急忙忙追上去,往他们的住处跑去。



少年来到水池边,把水管拧开,开始大把的洗脸。当然,就如眼睛所看到的那样,被打伤的部分也许是浇了凉水的缘故吧——只是为什么,看起来还是那么精神抖擞的呢。



她觉得很惊讶,这与平常受伤的样子相差很大。



“……看起来刚才打的很严重,手的淤血到是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不赶快冷却的话,就不好办了。我要是留有伤疤,姐姐回来看见的话,会大发雷霆的.”



少年漱了漱口,很焦虑地说着。



“说好随他们打——那样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痛苦不堪?所以我要赶快结束这种感觉,怎么样,这件事就让它随着水流走吧。”



他抬起头,咯咯地笑了。



他的脸已经被打得变形了,但他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丽华终于松了口气,同时,一直努力控制的心情也变得更加复杂了。



“笨、笨蛋!看见你这张傻呵呵的脸,我就生气。你这个拿葱的!”



不好!又要哭了!



“……哇,是我不好,让你这么伤心,拜托你了,不要哭了,不会吧。”



虽然两手捂着脸看不到他,但可以想象得出他那手足无措的表情,大概又在挠头了吧。



“不好……看来不能再隐瞒了,我就说了吧。”



少年象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很惶恐不安的说道:



“……啊,可是,他们还活着呢,我妈妈,还有我爸爸。”



丽华没听明白。



“……唔?”



“……不是的,其实,我的妈妈还活着。”



“……但是你确实……”



“……我是说过爸爸妈妈都不会回来了,我说的没错。当然,我不知道他们俩现在在地球的什么地方,所以我不能说的那么明确——但是说他们死了,绝对没有这回事。”



“……可是……等等,你说那个项链是你妈妈的遗物?”



“……那帮家伙是这么说的,我可没有这么说过。”



“可、可是,这不是你很贵重的东西吗?”



“……我还是没有这么说过啊,可能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吧。”



“……”



确实是——丽华转动了自以为最厉害的记忆力,反复想这件事,他说的对。她很想说,即使自己误会了,也不可笑。那么这个项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其实就是个不值钱的破烂,也就是说,是那个时候的交换条件或是什么的——你看,因为是在这种地方住,什么东西做得做的保险点,所以呢,得让他们觉得这东西好像很贵重似的,实际上我做的很成功呀。”



“……什么?”



“……接着说吧,我被打的时候,跳的很高吧?那是在演戏呢,那样的话,打人的心情才会特别好,拳头也不疼,我呢,也不会受什么伤,就完事了。”



“……是啊。”



“……也就是说,你根本没有理由哭。”



“…等等!那我都做了些什么呀!”



“……哎,对不起,基本上是白费了。”



只有这两句。



“这……样啊,那样的话,直接对那些家伙说不就好了吗?这只是个破烂!不,没那个必要说那些啊,如果是假货的话,不要



也行啊!”



“这样是不能补偿的,我没有想到你能想到这一点,是我不好,后来是因为我骗了他们,向他们赎罪的,所以我经历这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为……为什么一开始不对我说呢?”



“……因为——”



他嘟囔着。



少年这个时候,第一次表现出了和年龄相符的表情。弩嘴,把嘴噘得很高,同时扭过头去。



“……很差劲啊,指使你做那些家务事。”



“……什么差劲,那个不是什么问题吧!”



“……是个大问题,因为我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唔?”



丽华的耳膜跳了一下,同时,覆盖住意识的愤怒情绪也消失了。



因为太兴奋了,到现在才发觉自己一直没有注意到的事情。



她的眼睛像是被遮住了一半,脸褰得满满的像仓鼠似的,鼓鼓的。



好糗的一张脸。



高涨的情绪,向没有预料到的反方向爆发了。



“……哎。”



少年长出了一口气,很快地把头扭了过去。



“……不要笑成那个样子。”



“……因……因为,你的脸。”



他已经克制不住了,捧腹大笑,和这笑声一起留在心里的疙瘩,像是落在窗户上的灰尘似的,随着窗户的打开,一起消失在空气中了。



“……哈哈,哈哈。”



他笑得很厉害,像是气管里跑进了什么东西。



“……所以不要再说——不过,可以安心了。”



“……?”



她抬头看着背过去的少年。



他大笑不止,那样子真丑。



“……你笑得那么厉害,没事吧?”



“……”



啊啊——



那时她突然明白了。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



自己一直都不如这位少年。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她的胸口有点发热,温度急剧升高,最后几近热德难受。



“……?怎么样?”他的脸一下子靠得很近,“……?喂?”嘴唇也靠得很近。



丽华的身体不由得晃动起来。



“……唔?”



两人几乎贴到了一起。



“……哎?”



她呆若木鸡,像是丢了魂似的一动不动。



身体继续不住地晃动。



“……哎?哎?……啊啊啊啊啊啊啊!”



丽华还是晃动不止。直到此时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晃动。



“……别、别弄错了。”



脑子一片空白,舌头也不听使唤地动不了。



“我今天……和别人打招呼了,早上上学的时候,对同学说‘你好’,可是什么都没有改变。”



必须得说话,必须得说点什么了。



“……对了,这么说的话,这次你这个仆人算是救了主人了,我会表扬你的,无论是什么事,即使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会报答的。”



不说不行。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这在外国是很平常的。”



必须得说。



“不过,因为是第一次。”



必须得说。



“……即使是打招呼也好,表扬我也好,在国外这是理所应当的事_——虽然对我来说是第一次。”



虽然没有完全看见他的脸。



“……所以,请你要好好负责,不许搪塞我。”



丽华的脸色很难看,支离破碎的样子。



必须得说。



必须得告诉他。



“……你不要说不行这样的话。”



“……”



“……不许说。”



“……”



“啊,那个,真的不行吗?那个,所以,对不起。”



他的食指拨弄了一下。



“……哎,也不是不行。没什么。”



他挠挠头,很难为情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真的吗?”



“……是的。”



“……真的吗?是真的吗?”



“……是真的。”



“……那样的话,就算了吧。”



对话中断了。



她看到少年的脖子都红了,他却一直没有往这边看——现在她的羞耻心变得更加强烈了。



为了甩开这种感觉,她叫喊着。



“……现在!”



她把视线固定在他的胸前。



“……现在的我完全比不上你,可是,总有一天我会追上你的!加油追上你,让你无言以对——直到我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你旁边!”



“……啊,我期待着。”



“刚才你说的话,我是绝对忘不了的!直到、直到我超过你,变得很厉害之前,绝对不会忘记的,所以你也不要忘记!你忘记的话,我是不会同意的!绝对、绝对不同意!”



“……好,不忘记,我发誓。”



他点点头,又露出了笑容。丽华再也支持不住了,像是感冒了似的,脑袋里嗡的一下,心里隐隐做痛,然后——



“我等着,我会等到那一天的。”



这次他又把脸靠了过来。



丽华没有拒绝。



接下来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回到家里之后,睡觉时间减少了一半,不久剩下的一半也减少了,学习,实习。渐渐的,周围的人都能感觉到她那种不愿落后于人的意识了。



谁都会说她看起来不像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可还是不够。



越努力,越进步,就越感到不安和恐惧,说不定,这时候他也更加进步呢。这种焦跺感和上次输了的情绪一直支撑着她。不论多么辛苦,她一想起来那天的誓言就都忍耐住了。



丽华升入高中的时候,已经开始负责承担一些家族企业的事务了。即使这样还是不够,只有自己觉得和少年站在一起也不丢人的时候,才会见他。以北条家族的情报收集能力,在半日里就能收集到几十页关于这小子的详细材料。可是她都一直忍着,只是一个劲地往前走。



然后,这天不期而遇了。



在私立神宫寺学园上学已经整整一年了。在新生入学的这天,早樱的花瓣纷纷飘落。



纯真无邪的新生,穿着那还不太习惯的制服,在校园里漫步。



可是却有一个人独自站着,那是一个个头很高的少年。



她想,不会吧?



不会这么巧吧?可是没错,即使过了十年——不,即使过了一百年,也不会认错的。



丽华大脑里的血一直往上涌,眼前一片朦胧,从没有想过要和他见面,也没有想过会再次遇到他。——可是,脚却不听使唤地向他走去,嘴也不听使唤地叫他的名字。扭头看丽华的少年,正是他。感情上下翻弄不已,自己内心乱极了。然后——



********



天空中仍然是一片云彩也没有,毫无遮掩,满月和星星一起了望着大地。



峻护走在月光下。



刚才保坂那些责问的话,像是慢性毒药一样,在每一个细胞里慢慢扩散,由此引发的自问不停地反复出现在脑海里。



那个人为什么,对我的态度那么尖锐。



那个人为什么,把月村小姐视为眼中钉。



那个人为什么,不把捏在姐姐手里的照片拿回来。



那个人为什么,现在还留住二之宫家里。



那个人为什么,总是在学园门口,抓住我一个人说很长时间。



那个人为什么,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不能像平常一样表现得那么完美。



那个人为什么,在我面前总是脸红。



那个人为什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总是不看着我。



那个人为什么,也跟我们来到这座海岛。



那个人为什么,今天一整天都像在和月村对抗似的。



很多的自问,一直不停地反复出现。



可是,峻护对其中的每一个问题都不能做出满意的回答。



那么——难道是保坂学长说的那样。



可是,为什么学姐对我?



他突然想起那天发生的事情。



那天——数月前的新生入学会上,第一次看到北条丽华的时候。



在学姐还没有叫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一个长得很漂亮,不易让人亲近的学姐朝他走过来。



她朝素不相识的新生峻护走来。只是,虽然是径直走来,也是“走一步退两步”的样子,他记得很清楚。说不定有时候还走顺撇了呢。



已经忘记了当时都说了什么,反而后来发生的事,给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应该说是只记住了那些。



在交谈的时候,眼看着她的脸色慢慢的有所变化——是那种发抖,凄惨的表情。面对她那怒气冲天的态度,自己部有点害怕的记忆,像是电视剧里的情景似的,立刻便刻在了脑子里。也许那个时候,自己就对她持有了一种微妙的讨厌情绪。感情如此激烈地被震动,在有生的十六年来还只有这么一回。



后来,和她开始了奇妙的关系——不知道应不应该算做是关系。不过就是在上下学的时候说说话而已。就在一周前,两个人还一直都足这样的。



可是,为什么?



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姐对自己?



这么说来,是在第一次说话的时候。那时她决不是现在这种硬梆梆的态度,反而是与现在完全相反,纯真无邪的、期待的眼神——像月村那样的招人喜爱。



可是,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为什么呢?



不知道。



不知道。



***********



当知道二之宫峻护什么都不记得了的时候,那一瞬间,丽华的感情不知该用怎样的语言来形容。



眼前一片漆黑——不,一片惨白。总之,记得当时自己受到了很大打击,站都站不住了。



随后,她立刻改变了主意。



因为,本来那个男的无论怎样都行,自己曾经一直都是受宠的宠儿,这是事实。为了矫正自己的不足,为了成为集团合格的继承人,利用了他而已。努力是让人觉得麻烦,可是,必须得努力,为了克服这些障碍,把这个男人假想是敌人,决定必须要追上他,从而很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



那个男人只不过是让北条丽华这种优秀人才充分发挥才能的道具,或者说是达到这个位置的跳板。他只有这么点价值了。不过是一级台阶,在以后还要跨越很多台阶,他只不过是其中小小的一个罢了。



所以,不管那个男的和那个女的以后会怎么样?他们在哪儿,



想干什么都随他们的便吧,和我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惊讶,真的,你已经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丽华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其中。这时,有人轻蔑地对她说。



——事已至此,你唯一的依靠也已经变得扭曲了,你还打算逃避现实吗?



吵死了!



——害怕了吧?你承认了吧?二之宫峻护真的把你忘记了。那个时候的约定,也只不过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从十年前,你就一直想着他,为了他而努力奋斗。现在,你的人生全部变成了泡影。不,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你就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你害怕了吧?



不对!



——不是不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干嘛不敢确认呢?面对这个男生,你清清楚楚地确认过吗?没有吧?没有好好地确认,对他的态度一直都很无理,反而让你陷入了困境。因为你害怕让他知道事情的真相,所以不敢靠近他,故意和他保持距离,装做不关心他的样子。在噩梦醒来之前,给自己罩上一层保护网,于是,更没有办法靠近他了。你真的是个胆小鬼。你知道吗?你那双眼睛,虽然有想要得到猎物,但是越害怕越不愿意靠近,就像是战战兢兢的被丢弃的小狗。真的,很悲惨的。



不对!



不对!



二之宫峻护的事情真的是怎么样都行,所以即使他忘记了,我也不伤心。即使不关心我,我也不会伤心的。



所以我很平静,没有这个男人的话,我一样能过得很好。



没有悲哀,没有伤心——



***********



不知道北条学姐真正在想什么。



那么,关于我自己的事情吗?



难道我是保坂学长说的那种人吗?



不,不是。



可是,如果像他说的那样,我整个就是一个胆小鬼。



确实,我现在所感觉到的自己的确很矛盾。



每天早上,她站在学园门前只对我一个人说话。



她只有对我的态度与平时不一样。



她在我面前时,举手投足都很僵硬。



她对我说话的时候,视线闪烁不定,总是看不到她的眼神,而且总是面红耳赤。



我觉得这挺奇怪的。



只是简单地被她讨厌的话,是解释不了的。



可是,因为这样就立刻向她示好,还为时过早。如果我一头热的话,那简直太滑稽了。自做多情就是最傻的小丑。凡事都要小心谨慎,所以我这样不算是胆小或狡猾什么的。我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能变成这样的人。



………………。



可是——



如果真的是对我有好感呢?



我怎么办才好呢?



月村真由的脸在脑海里掠过。



他回忆起今天一天的事情,傍晚在海边发生的事情。



如果——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就——



就在这个时候——



第六感觉让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视线末端捕捉到的东西,像是在牵引他似的。



定睛细看——



一个人影蹲在岩石那里,躲在月光下。



***********



——真是个呆子。明明是自己知道的事情为什么不告诉他呢。



…………。



——真的对那个男生无所谓吗?



…………。



——喂?



是的!



要尽基所有的把心中的话全部喊出来。



我连看都不想看二之宫峻护一眼,也不想和二之宫峻护说那么多话,从来没有想过待在二之宫峻护身边,只要想想二之宫峻护盯着自己看,就想呕吐!在我心底,那个男生怎么样都行!



——行啦行啦。



丽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蜷缩得更紧了。



仔细考虑一下。



如果他真的不记得自己的话,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自己的话,怎么办呢?



不仅仅是这些,如果他讨厌自已的话?如果觉得自己是个碍事的昵?又怎么办?



如果这种猜测由自己亲眼证实了呢?



绝对站不起来了。如果知道会是这样的话,自己大概会垮掉的。想象一下都会受不了。恐怖,太恐怖了太恐怖了!



——真可惜呀!即使他想不起你来,或是忘记你都无所谓。作为真正的你,很容易就做到了吧?



容易——?



——是的。没有必要再依赖于以前的约定了,即使不能忘记的话,你也可以按自己喜欢的那样去想他呀。



自己想——?



——可是,现在的你是不行了。现在的你非常脆弱,也没有克服这种脆弱的时间了,你知道理由吧?



知道——理由。



——是的,有那个女孩存在。他和那个女孩差不多都粘在一起了。这个你是知道的吧?那个女孩不是普通人。



是,我知道,我很讨厌她。



无需保坂明确地指出来,我已经感到那个女孩月村真由有什么不明来历的东西,以前一直都有这种感觉,今天终于可以确信了。



确实,她的长相是艳压群芳的,内心也不坏——不得不承认这些。可是,尽管这么说,但她的身体里面的确有某种强烈吸引男人的东西,不,这不是以常理就能明白的。这些不能用常理去想的东西存在于她的身体里,难道是——是、是叫做魔性的东西。



可是,如果有这种东西存往的话。



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取胜。



——是啊,是你的话就不能取胜。可足,如果是我的话就不一样了。



是你的话?



是的,是我的话就能把他搞到手。我比那个女孩强多了,当然,也比你强。



比她……也比我……



——所以,请休息吧。你太累了,再这么累的话,你真的会垮的。



累……



——好啦,我没有刻意地劝你。



……?



——因为你,已经睡着了。看,已经不像是自己了。身体特别轻,像是漂浮起来一样的沉睡着呢。



真的吗……总觉得……是在水中摇晃……好象是……



——好香的梦啊,好美的旅行。可是下次见面的时候,你应该再坚强一些……?



心像是从无比繁重的压力中解放出来了似的,意识里漂浮着的都是彩霞。



“学姐?”



这是她记忆中的最后一个声音了。



********



“学姐?”



峻护边靠近边对着蜷缩在岩石旁的人影喊叫。可是,没有回答。



看错了吗——他的心里如此想着。在月光下模糊的黑暗中,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果然是北条丽华!因为把头埋在两腿中间,看不清脸,可是每天都见到那个模样,绝对不会搞错的。



“……学姐……我一直在找你呢!”



很顺利地找到了,峻护放心地出了一口气,接着不断地大喊。



“……在这儿被海风吹到了,对身体不好。回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峻护立刻跑到了她的前面,催促着仍抱着腿不看他一眼的丽华。



他承认在这句话里,有不像他说话方式的某种强硬。



如果学姐的态度表现得再和善些的话?——他希望有这种可能性存在。他的脸上的表情并不是那样的若无其事。



眼前的丽华着实受到了不小的打击。



这个北条丽华。



这个才高八斗,无人能比的才女。在岛上偏僻的黑暗角落里,一个人像被抛弃的小猫一样蜷成一团。



多么可怜的样子。



为什么?她到底出了什么事?



等等。如果学姐真的对我有好感的话。



从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和结果,以及一些线索上来分析的话。



学姐,被摧毁的理由是——



不会,这不可能!她是北条丽华学姐?还是我想多了?



他摇着头,改变了主意。无沦怎么佯,这些事应该以后再想,不能一直这么想这个人。



“……学姐,请站起来——学姐,你睡着了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我们快点走吧,在这儿待着不好,像学姐这样的人在这儿待着不好,走吧。”



犹豫了一下,他伸出了手。



大概是发觉了吧。她把抱在膝盖上的手松开,朝这边伸了过来。他放心地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丽华边站起来,边抬头看着。



“……唔?”



一个不熟悉的声音。



这确实是北条学姐。



可是,不对!



就在诧异的时候,她一下子冲进了自己的怀抱。没有任何疑惑与花招,只是,直接的。



这个清晰、公开的行为非常自然,与平时峻护所认识的丽华大不一样——从他的角度来看,这简直就是慢动作。



她一下子扑哧地笑了。



接着,她又凑近过来。



“……哇?”



峻护心里有些混乱,摇晃了一下,往后退了一步。



最终没有站住!脚后跟埋在沙子里,失去了重心,身子一闪摔倒了。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个温柔的冲击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稍后,他又睁开了眼睛。



先看到月亮,然后——



少女骑跨在他身上,看着自己。



直勾勾地,直接地,盯着自己看。



这个时候她已经恶魔附体,不可挽回了。



********



——还是不知道。



什么时候起事情开始发狂的,事情是从哪儿开始的?



还有,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为什么会这样——自己被逼得和北条丽华离得这样近。



从什么时候?



在樱花飘落的春天,遇到了像她的名字那样漂亮的美人,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还是在最近,从她住进二之宫家起的时候?



还是从连自己都想不起来的某个时间和地点,一切就已经开始了?



不知道。



知道的都是后来发生的事。



峻护手脚不停地乱动。



太热了,意识就像是烧断了的胶卷,无法再串联起来。



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似有似无的——脊背晃动,嘴边漂浮着妖媚的微笑。现在这个抓住二之宫所有意识的少女,身体的姿势、体重,对他来说都是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可是,他却没有想要甩掉她。



她大概也明白吧?峻护没有办法逃跑和抵抗。正因为明白,所以反而不焦急。就像是抓住耗子的猫一样,等待着他的理性完全烧完。



可是,为什么不动?峻护也算是个男人。从现在的姿势来看,她也很期待吧,可是为什么不动呢?



为什么她在等待我去越过那个界限?



不对,本来——



她到底是谁?



她原本就是漂亮到惊艳程度的美人,可是时她的这种抗拒到底是什么东西呢?自己遇到过很多漂亮的美人,可是我对异性是慎之又慎的,这种自戒一直克制着自己。无论是怎样有魅力的美女,我都不会被迷惑住的。和她已经接触过无数次了,有哪一次是失去理性的吗?没有吧?可是为什么在道理上讲不明白昵?



不,等等。



为什么自己没有发现?



是啊,我知道这种感觉。无论对于哪个男人来说,这都是一种令人屈服的,带有强制性的妖媚。驱除理性,诱惑本能,躲避和逃脱都不奏效的魔性的陷阱。这简直就是——



“不行呦。”



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很平静,但却包含着绝对的压力。



“……你现在住想别的女人吗?”



她来回扭动腰肢,无法抵抗的刺激贯穿骨髓,真想把这扭动扼杀住。她向下看的眼眸没有任何嘲笑的意思。



“我一直都在想为什么?一直都是只有我才可以得到你的,为什么我没有成功?”



没有反应,不,是没有回答。



“可以克服本能的,不仅仅只有你自己,而且……”



接着,她笑得更深邃了。



“我是不会原谅你的,我不会看得起你这个一直在逃避的人的,又狡猾又胆小,比我还要懦弱,我不会接受你的。所以——我不会占有你的。”



“那种事……”



“那么,请占有我吧……,屈服于你自身吧。弯下你的膝盖,不要让你的贞操一尘不染,难道这对于你来说不是特大的屈辱吗?”



“……我……”



“不要移开你的目光,如果躲避的话,你就是垃圾。”



“你是……”峻护好不容易地挤出来一个声音。



“……你是谁?”



“我……?”她顽皮地一笑。“我就是我,你不认识的我,讨厌你的我,不是别人的我,别的地方没有的我——这就是我。”



不明白。



我不明白,学姐。



“加油。不过这么恐怖的事,越加油就越会被侵蚀掉吧?直到再也站不起来,心甘情愿地接受屈辱,这样就没有什么自尊了吧?”



“……”



“喂,我呀,摧毁你也行?你现在就是被我抓住线的木偶。你不能违背我说的话——就对你下这样的命令吧,绝对不能对我动手,想像一下,你一个手指都动不了——一直持续着被情欲烧心的状态。怎么样?这样的话,无论有几个你,都会变成废人的。现在你一定很痛苦吧,你知道你自己现在的表情吗?”



——不知道。



怎么样都行。



我怎么样动都可以。



讨厌,我不喜欢这样,我不想这么急,什么都没有变化该多好啊。



背对着满月,低头往下看的少女——峻护盯着自己熟识的那张脸,发疯似地挣扎着。



我现在必须要做的事是什么呢?忍受不住烦恼占有她。那么,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忍受不住烦恼占有她。畜生,冷静点,别做傻事,镇静下来。



我现在最应该做的是什么事?忍受住烦恼,保持自己的矜持,绝对不向她动手。——是的,这样才好。对于学姐来说,还太早了。这种状态,实际上是被强制的,是的,是强制的,为什么?



她——北条学姐也是梦妖。



简直无法相信。可是只能这么理解。这么诱惑,这么妖艳,可以把男人的理性连根拔走,这种绝对的优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理由。可是,梦妖,这种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的携带者,怎么到处都是呢?存在于自己的周围,而且还是不断地出现。可是她,北条学姐,至少在遗传表现上应该是非常普通的人啊——直到刚才为止。可是后来怎么突变了呢?变得完全像是别人了,除了梦妖以外根本无法解释。那么梦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的吗?不行,理解不了,以我的知识完全理解不了。



而且还有一个无法忽视的可能性。学姐刚才一直在抚摸我,可是我却没有任何变化,这是怎么回事呢?



如果换成是月村小姐的话就不是这样了。虽然现在没有看到她,可是她摸我的时候,我总觉得不对劲。就像是用针管吸走我的血一样,感到乏力,丧失,就是精气被吸走的感觉。



她自己不能控制这种吸走精气的能力,这也许就是梦妖致命的问题吧。所以,只要她接触异性,就会无限制地吸取精气。当然面对我也是一样——只是,我对她的吸引力有忍耐性,和她接触的时候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伤害。不过,这些都只限于皮肤上的接触,如果再深入接触的话,作为梦妖不可缺少的行为,即使是我也不会没有事的。



可是,北条学姐就不一样了。她和月村小姐不一样,她可以控制自己。或者说是她的精气吸引力比月村小姐的低——可是,没有接近梦妖的平均值。所以即使是肌肤间的接触,也没有感到被吸走精气。



就是说,和月村小姐接触时的那种理性,存和北条学姐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意义了。



无论与北条学姐做什么,都不会被吸干精气而死的。



可恶,证明那种事有什么意义!因为时时被死亡的危险笼罩着,所以没有和月村小姐做任何事。但因为没有危险,就可以和北条学姐做任何事吗?混蛋,我自己的理性部不允许我做这种事情。但是本能是不一样的。虽然知道事实,可是遵从自己的欲望……



“……真是的,还这么顽固,像是要窒息的表情,真是一个好男人啊。喂,没和你开玩笑,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呦。”



“……”



“没办法啊……我会让你快乐的。”



她又开始蠕动了。没有刚才那么强烈,也没有丝毫迟疑,这是淫魔作祟的蠕动,现在他已经无法忍受了。



支撑心底的柱子开始一点一点地崩溃,右手不听话地抬起来,左手也是。知道他们不听话地想要做什么,然而——



少女是胜利者,以绝对胜利的微笑迎接着他。



手慢慢地动着,颤抖得很厉害。这不是峻护让他们颤抖的,他的意识就像是即将熄灭的蜡烛一样,一点都靠不住。或者说,这只是无意识的抵抗吧。



看到这一切的少女,眼睛变得更细了,怜悯的笑容,还有更加强烈的慈爱与体贴。少女…边说着“我要把你摧毁”,一边用更可爱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奴仆,主动去抓颤抖的手——



突然,她那秀丽的眉毛开始扭曲了。



“……不行吗?那就到此为止吧。”



少女呻吟着。同时,支配峻护的蛊惑动摇了。



“真的,我今天很吃惊,可是胆小的男生反而是很珍贵的——好啦,今天免你一死。”



少女像是在自言自语地说着。这时,峻护喘着气,用诧异的眼神看着她,却没有得到期待的回答。相反,她却扑哧地笑了起来。



很让人吃惊!



这与之前见过的不一样,完全没有阴霾的很快活的笑脸——是那种做恶作剧的小孩一样的笑容。



“喂,二之宫峻护。”



“是……”



“你很温柔呀。”



然后——



安静地闭上眼,偎依——不,是呼地倒下去。



他已经被解除了魔咒,急急忙忙地爬起来。



“……学姐?”



他像是抱个小孩似的,打量着怀里的脸孔。她的眼睛仍然闭着,嘴里喃喃自语,朱唇略微张开。



睡着了吗?



片刻后,他还是没有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呼。”



他大大地、大大地喘了一口气,从心底冒出的感觉,像是积蓄了十年的疲劳叹息声。



怎样也摆脱不了。



“……真是的。”



真是乱七八糟,在所有的意义上都是如此。



被告知的事情,发觉的事情,摆在而前的事情,刚刚才知道的事情——



非常累,现在什么都不想考虑了,以后再说吧。今天是来放松的,变得这么精疲力尽,会成为笑话的,赶快回去好好休息。至少今天是可以做到的——。



“学姐,快起来回去吧……”



峻护抱着丽华轻轻地摇动。



“学姐,在这儿睡着了,会感冒的。学姐。”



丽华没有要醒的意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仅仅是自己会觉得累。



“学姐,起来,学姐。”



峻护继续摇着她,最终放弃了。虽然她有些意识,但还是得靠他把她抱回去。



他把她抱好,尽量不去惊醒她。正要站起来的时候——



“……嗯?”



峻护终于注意到了。



皮肤的白皙不仅仅是因为在月光下的照射;手中传来的脉搏跳动,也变得很纤细;她的体温也像峻护后背的寒冷一样消失了。



这次的峻护真的战栗了。



“哎……哎。”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



简直,就像死了一样——



“……学姐……?学姐!”



虽然知道不能这样,但还是克制不住自己。他使劲地摇动她



却依然没有反应。



傻瓜,冷静点,二之宫峻护,你惊慌失措了吗?想想吧,快点,正确的方法。



北条学姐有什么病吗——恐怕没有吧,如果有的话,保坂学长会提醒我的。如果是抽羊角疯呢?不太像。理由和前者一样。现在北条学姐没有伴随发病的气短、痉挛什么的。可是,那是什么原因导致这样的昵?



算了,外行人别做诊断了,赶快叫人吧。姐姐和美树彦都在岛上,他们有可以保障的设备和人才,什么都有。那么怎么办呢?我一个人去找人,还是抱着学姐一起走?跑到山庄再跑回来,就是两趟了。抱着学姐跑总会摇醒她的,这不是他所希望的事。无论怎样,部不是十全十美的。



他有点恢复冷静的头脑想了想,立刻做出了决定。



带着她走吧,不能把学姐一个人留在这儿。



分秒必争。



峻护抱着丽华站了起来。



——可是,还没有站起来的时候,他又停住了。



他想到了。



有完全符合她病症的推测。



可是,难道?



再想想。



她病症的特征没有伴随突发性的悸动、气短、痉挛。也就是说,在面临危机的时候,身体已经没有抵抗力了。



肯定是缺乏生命力。为什么?生命力减退得这么厉害?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一个可能,她拥有梦妖体质。



梦妖体质——生命元素关联因子缺乏症的发病者,也就是精气,生命能量在体内生成的时候有机能缺陷。只要是梦妖体质,在生命能源的补给上就得依赖于他人。



这样说来,今天有望发现她病症的症结,不,一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这样,怎么解释她刚才的突然变化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现在可能就是处于精气不足的状态,由此就可以解释她病症的突发性和没有生命抵抗力的情况了。



可是,如果这样的话——



把她从危难中救出来的方法是——



把她从死亡深渊中拉上来的方法是——



难道只有一个吗?



难道只有一个方法,就是让梦妖吸走我的精气吗?



“喂——”



等等,真的,真的是这样吗,确定她是梦妖无疑了吗?因为她精气不足,所以就推断她处于危险的状况,这个推断没有什么遗漏吗?



比如,说她是精气不足,是不是太唐突了?身为梦妖的人会突然减少精气,所以根本不可能长期地生存。虽不是什么缺陷,但就可预测的来说,与等死没什么区别。那么,她的病症里还有别的原因。



——可恶,我真是个傻瓜。不要再慢腾腾的了,眼前的这个人正面临着死亡。



这样下去的话,即使有优秀的医生,很好的设备的话也都没有意义了。没有时间了,必须得做了。



肤色,脉搏,体温都变得难以想象,可是还活着,还来的及吧——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但只能这么想了。



只要不超越最后的一条底线就可以了,所以只是这样的无所滑的。虽然这么说,可他还是在给自己找理由。



峻护弯下膝盖,做好要抱起她的姿势,再次仔细地看着丽华。



满月驱散了阴霾,与她的名字一样,呈现出一个丽人的而庞。



秀气小脸上的眉目,笔直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都是接受了美丽女神的恩赐吧。尤其是那象征着北条丽华的高傲的,见过她一次就不会忘记的那权深邃的、炯炯有神的眸子。可是现在却无力地闭上了,特别安祥的样子——笼罩在死亡的阴影之下。



漂亮,近似于恐怖。



——真要抱起她了。



是的,抱起来。



这确实是治疗行为吗——与涂红药水没有什么两样——是吧?二之宫峻护?



笨蛋,能这么容易就消除吗?这么紧急的状况之下。



可是,我这么讨厌吗?和学姐这样,就那么想回避吗?——啊,我还得想想,虽然应该以后再想,他本打算今天要好好睡一觉的。



我是怎样想学姐的呢?



她是美人,这是无庸置疑的,现在也是。她完美得近乎于无可挑剔,拥有尽人皆知的优秀才能,并将其发挥得淋漓尽致。虽然出生于名门,却一点也不娇气;虽然高高在上,却躬身亲行。对下边的人慈爱体贴,具备走捷径、少年成材的资质,可以得到别人不折不扣的尊敬。



那么,她对我的态度呢?和平时不一样,对我是充满敌意的



态度。事实上就因为这个,让我受到不少的麻烦。我是怎么想的呢——没什么的,和姐姐比起来,简直不算什么。反而是她平时的完美表现中想象不到的行为,在感到意外的同时,也觉得她更有魅力了——



怎么会这样?傻瓜!没有可以讨厌她的理由。不,等等。虽然说不讨厌,但也不是喜欢。没有这么随随便便的。啊,可恶,怎么会变成这样?今天是假期,为什么不好好休息呢?为什么会这样——



她动了。



手里抱着的身体,呼——慢慢地,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一动也不动了。



不动了。



心脏被捏碎了吗?赶快确认一下。脉搏——还有。真是好不容易呀。可是已经不行了,没有时间了,这不是该苦恼的时候,能救她的只有我一个人。好的,已经决定了,干吧,干吧。真的动手吧。是的,这是紧急避难的措施,在非常时期采取的非常手段,不能逃避的义务,不得已做的——



天空中,属于今夜的云彩开始飘动了。



像是薄薄伸展开的绢布一样,随风飘动,把月亮遮挡起来,犹如人生的先知,在不留情面地责备后辈。



忽然一闪,另一个梦妖的笑颜浮现在脑海里。



呼的一声,重叠在——起。



*********



云彩漂走了,月光再一次撒遍大地,照耀着他们。



他们俩——生命交织在一起的两人。



还有一个看到他们的人影,跑走了——



啊,不仅是月利,还有三个人。



“——同时还发现了人格障碍。这又是——怎么说呢,一个与众不同的梦妖。”



远处一群监视着的人,终于移开了目光。凉子叹了一口气,双眉紧锁,挠了挠头,“这是怎么回事?”



每当她困惑的时候,就会有这样的动作。或者这就是把姐弟聚在一起的原因?——看着充满智慧的凉子,保坂在心里暗暗地想。



“确实是没有想到。可是,也赢不了我们的。”



美树彦回应着凉子,接着说道:



“总之,目前看起来还是很稳定的,这也不错呀,无论我们以怎样的方式发现他们两个,我们也只有采取这样的行动了——除了盯住他们以外,没有别的方法了。”



山庄的餐厅。



很热。空调已经开到最大——不怎么大的房间里除了保坂他们三个人,还有各种器材和待命的服务生。人很多,当然会很热了。



美树彦举起一只手示意后,服务人员便把器材都撤走了。随后凉子又部署了一些事后事宜。保坂随后开口说道。



“那么,我想听听你们二位的意见。”



没有得到任何回答。他接着说道:



“你们也看到了日前的状况,对以后有何展望,还有今后我们应采取怎样的行动方针,我想现在确认一下。”



“和我们估计的一样,保坂。”,美树彦回答道。



“丽华的发作类型,我们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但无论怎样,她都一直闭着眼睛,所以就不会知道任何事了。我们也不得不这样,之后就像刚才说过的,只要我们盯住就行了。只要细心地关照,就不用动手了。而且不告诉丽华本人为好,不让她知道,她会更幸福的。什么事都没有,安定的时候就没有必要告诉她了。”



“我明白了。那么,我现在问问你也行吗?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呢?为什么要把大小姐的‘神戎’引出来呢?”



(注:神戎十氏族<かむいじゅっしぞく>,从很久以前就操纵日本十神戎的血族。为神戎梦妖,或是持有梦妖能力的人。在隐姓埋名后,现在除了二之宫和月村外的氏族正日渐衰微。目前将出现的十氏族,为二之宫<鬼之宫的隐名>、月村<继群的隐名>、北条<五奈的隐名>和奥城<央条的隐名>等四氏族。)



“我不喜欢这个称呼,叫梦妖不是挺好吗?难道你不这么想吗?”



“不好意思,那我再问问,你们有什么目的要把大小姐引向梦妖呢?”



“我的目的是……”凉子说道。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让所有的一切都向好的方向发展’。”



“这句话涵盖的意思太广了。”



“可是,很好啊。我们想让你知道的只有一件事——我们和那三个人是一伙的。不论有什么事,请相信这一点,你记住这个就行了。”



“原来是这样。”



保坂没有再追究下去。他知道不要问太多,而且他也不期待这样。他确信凉子没有说谎,不要去探询他人真正的想法,他还是可以作出这样的判断的。



“真正的是——”



凉子两手手指交错插在一起,小声地说。



“不是我们爱管闲事,所有的一切都有个圆满的结局就好了。现在我只能祈祷是这样,我想结果会向这方面发展的——”



她没有看着保坂,她给人的印象总是像是在一个人独白似的。



“保坂,你后悔吗?”



被反问的同时,保坂立即回答道:



“没有,这是最好的回答。无论怎样,不把隐患去除的话,大小姐迟早会崩溃的,但去除隐患的方法,目前也没有几个更好的选择了。”



要发挥那么多的才能,这点代价还是要付出的。北条丽华对二之宫峻护有很坚定的思念。可是,大小姐介于有或无,零或一之间,她分不清油门和刹车。割舍掉二之宫峻护的活,北条丽华也就不复存在了。她不可能是中庸的、安定的,还记得曾经试过用药物洗脑,也没有什么效果。那么,在燃尽之前,在绷得紧紧的东西断掉之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人为什么对这么重要的事却不敏感呢?那个时候——十年前,仅仅是为了见识一下社会,在外面认识了他,这完全是个错误,可是,后来这个人像是搞错了似的,又回来了。正是因为有了那样的经验,才有了大小姐的今天——



“是的,不能奢望太多。总之,目前能有抓住朝安定方向发展的征兆的尾巴,就应该很满足了。”



美树彦把陷入沉思的保坂拉了回来,继续说道:



“继承五条家族血统的丽华,对峻护怀有很强烈的好感,只要在这种好感没有表露之前,就可以预测到不久的将来,她就会梦妖化的。真由的例子也很明显,不欢迎梦妖化的不确定因素不断地出现,而且这次也得到了证明——可是,这种程度也.挺好的,如果能很好地控制这种分裂的人格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这得要归结于丽华个人的问题,我们可以做的事不多。总之,我们最大的收获就是得到各种各样的资料,今后可以灵活应用,还是应该满足的。”



他的口气不象是说给保坂听的,反而像是说给自己的。保坂似乎觉得安心了,可还是消除不了不安。眼前的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可是保坂,我还想确认一下,我们以前一直都在接受你的帮助,可以这样解释吧?”



“只要能得到情报,我就可以协助你们。”



“此话当真?”



“和阎王约好的事,我可不会违约的,我还想活命昵。”



虽这么说,他们才不会泄露核心情报呢。因此,有必要以此为头绪收集更多的情报,这个动机只适合他一个人。他一个人能推进事情发展吗?



(还是——)



保坂不断变换思路,平时很文静的人也不自主的烦躁起来。



有一件很焦虑不安,没有办法的事。



关于这件事本来只有抱着脑袋想的份儿。



“可是——二之宫君失去了过去的记忆,是因为真由小姐吗?梦妖化的时候被吸走过多的精气,而濒临死亡——”



“有没有消失不一定,应该是消失的记忆还残留在大脑中的某个地方,这是经常有的,也许有什么契机,可以让他想起来——”



这个太复杂了。“那么,这个过去的记忆,当然包括二之宫君遇到大小姐的记忆啦?也包括那之后不久二之宫君又遇到真由的事吗?我是听说的……”



“哎——是这样的。”



凉子无忧无虑地点了点头。



她真的明白吗——保坂非常疑惑地猜想着。事实上,她已经明确地指出了存在大规模隐患的炸药库的位置和正在做抛物线运动的火种。



“那么,如果大小姐知道了二之宫君失去记忆是因为真由的话,该怎么办呢?或者,真由知道了大小姐和二之宫君的事情的话?”



即使想这些事也只是空想。不过,保坂并没有深入想这些。



“目前这种情况,她似乎是不可能知道这些的——如果知道的话,我也不知道她会怎样。”



“是吧。”



“是吧,不会的。我不能保证事态发展成什么样——”



“是啊,我也不能做任何保证。”



“那么遥远的事——她不会大打出手什么的吧?”



“怎么会?——不会这样的。”



凉子歪着脑袋,满脸疑惑。



“这是那个孩子所承载的偶然与必然,接踵而来的则是幸运与灾难,即使一个不剩也都是他们的事情。取消这些——无异于是剥夺了他们的男女情爱,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是吧?”



是吧?是在向美树彦征求同意?听到这些,“色情狂”更是毫无遮掩地点头,像是看外星人似地看着保坂。



“……果然。”



只说了这么一点儿。



(这是在表示他的强势。)



明白了!保坂提了提衬衣领子,借机解除了刚才的紧张情绪。



一直是笑脸的他随后又说道:



“虽然我刚才说过没有后悔——可实际上有一件事令我很遗憾。”



“哦——什么?”



“戏弄大小姐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通过这次事件,我更加确信了。本来这是我一个人的特权,戏弄她——”



“不能独霸呦,这样可不好,保坂——”



大家哈哈哈地笑了,美树彦也开玩笑地说道:



“一个人占有绿洲,却把别人拒之门外,这可是渴望清冽甘泉的旅行者们的共有财产——这是在文明沙漠里必须遵守的法令,违背的人是会受到神的惩罚的,主要是受到我的惩罚。”



“是啊,——可这和那不是一回事,放着这么可爱的女孩不玩,才会受到天诛呢,会受到惩罚的。”



妖艳的凉子微笑地看着大家,然后悠然自得地宣布道:



“大家一起快乐地玩吧,只要时间允许的话,好好的玩吧——对于我们来说,夏天才刚刚开始——”



峻护背着已经苏醒的丽华,回到了山庄。



真是疲惫极了!不是开玩笑,如果睡着的话,也许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即便如此仍然很想睡觉。能保持这样的意识回来,本身就是一个奇迹。说老实话,途中的记忆几乎全没有,十分之九是像做梦一样地走回了山庄。



太依恋这张床了!真想和被单一起死掉算了!可是,在这之前有两件事必须要做。



一个已经达成了,保障了丽华的安全,看起来没有大问题,可是也不能掉以轻心。他把她交给了凉子和美树彦。以自己外行的诊断来看——她是梦妖化了吧——可以这么毫不留情地说。他们俩和以前一样,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很痛快地承担下来。



还有一个没有实现,约好的事没有做。他想对真由道歉——可是她不在自己房间,好象在整个山庄里都没有看到她。



虽然知道自己失礼了,但是体力已经到极限了。回到房间,峻护连衣服都没有换就钻进可被窝,和被单融合在一起,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高挂天空,屋里充满了南国的热气。不仅是衣服上,连床上也都是汗。峻护毫不迟疑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



他出现了少有的睡醒时心情不好的现象,脑中一片混沌。



到现在都没有人叫醒自己,说明假期还在持续当中。没有什么工作要做,还是接着睡吧。今天一天都在放假,有什么好的计划吗?其他人都在干什么呢?



正有继续睡觉打算的峻护,猛然清醒过来,意识到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



他飞快地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冲出了房间。必须要找到她们。谁?肯定是她们两个啦。



看来还是没有完全清醒,找到以后怎么办,完全都没有考虑。他眺望了一下山庄,可是哪儿都没有她们的影子。抓个服务生问问吧。姐姐和美树彦好象坐游艇出海捕鱼去了,要找的那两个人似乎没有走远。



今天也是个大晴天。来到海滩,太阳早就晒得沙子热乎乎的了,热量传到了脚上。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看见真由正在看湛蓝的海面,还没等他打招呼,她就看见了他,立刻站了起来。



“喂,早上好,二之宫君。”



“啊。早上……也许已经不早了吧,你在干吗?”



“没有,我在看海呢。还有鱼……”



“是啊,这鱼真漂亮。”



没有什么真正意义的对话停住了。昨天一天发生的事都很清楚地记起来了。让人怪难为情的,可却是很珍贵的一天,还有恋恋不合的傍晚,还有——



这是不得已的。问十个人,十个人都会这么回答。那时侯也是没有办法的。无论遇到怎样的审判,都有信心取胜。自己没有做亏心事,那是正当、正确的行为——



真由打破了沉默。



“啊,昨天真是谢谢你呀,一直听我一个人摆布——”



她抬起头,那声音与热带地区的太阳很搭调,清澈透底。



“真是非常高兴,如果可以的话,一起去玩吧。”



听到这句话,她立刻绽开了笑颜。看来自己还是很有魅力的呀。



“——那,当然。我昨天也很开心,非常感谢你。昨天晚上真是对不起,我提出的约定——去看星星的约定,我没有能遵守。”



“没关系,不要放在心上。我也很担心丽华小姐的,也应该去找她。而且,我昨天已经玩得很累了,二之宫君走了以后,我就睡觉了,也看不了了。”



“是嘛,那样的话就太好了。”



看来她并没有生气,这下峻护放心了。



可是——



“?二之宫君?”



自己又开始发呆了。真由歪过脑袋来看他。



“啊,没什么——”峻护赶紧把所有的杂念都驱逐出去。



“月村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今天能陪我一天吗?算是昨天我爽约的弥补吧。”



“唔?”她感到非常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这样好吗,我可以吗?”



“啊,只要是你就可以的。”



“我、我当然——可是,可是和我在一起后,我怕浪费你的时“月村小姐,如果可以的话,你今天能陪我一天吗?算是昨天我爽约的弥补吧。”



“唔?”她感到非常意外地睁大了眼睛。



“可是这样好吗,我可以吗?”



“啊,只要是你就可以的。”



“我、我当然——可是,可是和我在一起后,我怕浪费你的时问,真的没关系吗?如果是昨天的事,我真的没有介意,你不用放在心上的,所以如果你有别的事要做,就不用勉强来陪我了。”



“啊,没有,没别的事,反而是我想请求你陪我玩的。”



“——真的吗?”



“啊。”



“不是骗我的吗——?”



“为什么要这么说?如果你觉得我说谎的话,我也没办法。”



“——谢谢!我很高兴。”



真由笑了,以往没有过鲜艳的、华丽的,也许是最近以来最大的笑脸。无论是怎样的男生,看到这张笑脸都会举白旗投降的。



峻护也不例外。虽然没有表现在脸上,但却尽量控制在心里得意洋洋。



果然——我还是对她……



真由不好意思地害羞起来,无法掩饰的喜悦情绪也感染了峻护。仔细想想刚才的告白,自己真是太大胆了。现在想起来还脸红,都没敢好好地看看真由的脸。



他若有所思地开口说道:



“可是,月村小姐,你刚才说昨天累了之后就睡觉了。但是昨晚我回去的时候,山庄里哪儿也找不到你呀。”



“——哎?”



峻护并没有怀疑她,但前后不一致的矛盾却明显出现了。于是——



真由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了,留下的只是可怜的狼狈相。



“我、我那样说……是昨天,我……”



怎样辩解才好呢?“我一直都在屋里睡觉呢,二之宫君,你是不是弄错了……”这样说也行;或者“我可能上厕所的时候,你来找我,所以没有看见我吧。”这样说也行;或者装做不知道的说“我说过那样的话吗?”这样也行。



可是,这些真由都说不出口。还是先做好精神准备吧,省得一会儿措手不及就更惨了。



在这个时候躲起来,对她来说是最容易的了。



“……没、没有看!我什么都没有看!”



“哎……”



她突然转过身往回跑去。峻护看着她的背影,呆呆地不知怎么回事。



他并没有发现事实。可过分唐突的行为,反而使真由败露了——也许可以这么说。



“怎么啦……”



峻护好像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干眨巴眼地站在那儿。



和真由的事就这么暧昧的结束了。接下来,他摩拳擦掌地等待着更加难对付的事,不用说他也预感到了。回到山庄后,这次轻而易举的就发现了。



在峻护的屋前,门口。



北条丽华站在那儿。



左左右右地不停走来走去,像是要把时间这个敌人打飞似的,不时冲着门挥舞着拳头,然后又马上放下来,又开始来回走动。



峻护很惊异于她这么奇怪的举动,于是喊了她一声,她马上就发现了。



她一瞬间有点瞠口结舌,接着就是面红耳赤,然后又蒙上了一层愤怒神包,毫不客气地挖苦道:



“你盯着我看什么!我又不是冒牌的……”



“……啊……对不起,可是,这是在我的房间前。”



“没、没有啊……这个门是技艺高超的师父做的,我想要好好欣赏一番。你有什么意见吗?”



“啊,……没有。”



她还是老样子,他也像平常那样回答。可是峻护的心里却一点也不平静。



昨晚上发生了那样的事,还能冷静得了吗?



只是有一件事可以安心——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



现在,站在眼前的人是北条丽华没错,不是昨晚上的她。



“可是……”



丽华面带桃红,目光游离地问他。



“现在……你知道那两个人在哪儿吗?”



“那两个人?……啊,是姐姐和美树彦吗?他们好像出海捕鱼去了,怎么啦?”



“是啊……那么,结果胜负怎么样——”



“咦……”



“什、什么都没有,忘了吧……”



“啊,是吗?可是前辈……”



终于进入了主题。



“是昨晚的事吗?”



峻护想尽量不提这件事,可是又不能装作没有听见。



“知、知道了……”视线游离的丽华赶紧开口说道。



“都听保坂说啦,我知道自己一直给你添麻烦了……”



“麻烦……”这种事无所谓的。“重要的是学姐……你昨天……”



“我说过我知道了!……是我不好,一个人在晚上出去散步,最后太累了,结果睡着了,一直都没有醒——你出来找我,把我带回来了?完全彻底地、毫无辩解余地的是我不好。可是——就算是我,也有一个人想待一会儿的时候,没有办法啊!”



“啊……”



谈话出现了纰漏。



“就这些吗?”



“就这些吗?……喂,我还有别的事吗?”



你忘记了吗?没有记忆了吗?



峻护浑身无力,随之而来的是深深的安心。



没有变化,什么都没有变,一点变化都没有。



峻护很高兴,真的,峻护很高兴。不过,到现在也不知道感到高兴的理由是什么?所有的事情都摆在面前,姑且呢,为他毫无变化的世界感到高兴吧。



可是没有解决的问题还是很多一更确切地说是全部都没有



解决。昨天晚上发生在丽华身上的梦妖化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变得像是另一个人了?这对她以后的影响是?丽华对峻护的真实想法是?那么,峻护应该怎么处理呢?



算了吧,先不想这些事了。



“所、所以,我真的是来向你道谢的……你听别人说了?”



丽华一个人不断地深入话题。看着峻护的样子,她皱起了眉头。



“……你怎么啦,这么高兴,你有什么高兴的事啊——?”



和平时和气的样子不一样,峻护眉开眼笑的。丽华感到很困惑——可是,他为什么满脸涨红?丽华不由得狐疑地抬起头盯着他看。



“没、没有什么……可是,学姐,你的身体还好吧?有没有感到疼,或难受什么的?”



“身体?没有什么,用不着你担心……”



那就一更好了。一切都平安无事。



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是啊……太好了。”



然后——



他的表情变得很自然。



“那……”



峻护噗哧地笑了起来。



丽华忍不住开始动摇了。像是血从皮肤里涌出来似的,满脸通红,嘴唇发抖,肩膀僵硬,紧紧握住的拳头不停地抖动。不知是过于害羞才变得激动,还是过于激动而变得害羞。——哪个都不是,也就是说还有别的更大的原因,那恐怕就是感情的漩涡了。



“我、我……”



看着困惑的峻护,丽华大发雷霆地吼道:



“我看见你傻笑,就气不打一处来。你、你这个拿葱的——家伙!”



面对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峻护哑口无言。脑里浮现的问号,一时找不到答案。正要问的时候,丽华已经甩甩头发,消失在走廊里了。



“怎么回事……?”



峻护全然不知。这么不喜欢我笑吗?——确实,我平时也不怎么笑的,也许学姐是第一次看见我笑吧。因为第一次见到我笑,所以很反感吗?那么,我还是不要笑的好——



峻护再次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总之,不要去想这些难题了。姐姐好不容易给我放假,麻烦事还是放到以后再说吧。这次假期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再歇口气呢。趁这次机会好好放松一下吧。



可是,刚才是怎么回事呢?北条学姐一直都是很与众不同的,可是人怎么可以说成是葱呢?葱?这不像是骂人的话呀——



“唔……”



突然——



峻护想到了什么。在完全看不到的地方——可是,却又是触手可及的地方。



以峻护的感觉来说,这就是一个箱子。又旧又小,别人看见了,一定会把它当作垃圾扔掉的。可是对自己来说,这里面却装了十分重要的东西。平时这箱子就放在不显眼的仓库里,他仍能感觉得到,这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现在似乎有一把钥匙打开了仓库的门——



当意识到的时候,峻护已经迈步进去了——



存放了很长时间,塞得满满的壁橱,将其打开后,所有的东西像雪崩似的全都冒了出来。他很准确地在这堆破烂里找到了那褪色了的箱子,接触到了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他有种预感。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总之是毫无道理的奇怪的预感。



颤抖的手——实际上,他的手真的在颤抖——打开了盖子。



然后——



“喂,喂……”



等等,你给我等等。



全身都是汗,犹如瀑布。



很久以前的残像扑面而来。和少女的相遇,在破公寓里的生活,肿胀的脸,许下的誓言,这个誓言是——



那么,那个人,从那时开始,就一直对我……?



十年了,一直?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呢——



眩晕,视野像是打转似的眩晕。此时,天地仿佛倒置,夏冬也已反常,这是一种像是晕船要吐似的感觉,有着微醉时想唱歌的心情,又像是被煮熟似的灼热,心都被冻住似的酷寒,想哭还是想笑,是悲伤还是喜悦?



困惑。



很困惑。



这种时候,说这种事情,很困惑。



昨天晚上,我对月村小姐在心里暗暗发誓——



可是,北条学姐就是十年前的那个女孩——



那么,所以——



我应该偏向谁呢?我应该遵守哪个誓言呢?



不知道。这次真的是不知道。



“这次该怎么办……”



峻护呆呆地一步也没有动。



束手无策地抬头望着天空。



可是,问天,天不应,问地,地也不灵。



海风吹过他的身旁,太阳仍然高挂在天上。灼烧少男少女的夏日,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