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作为补偿, 堂堂的牧家继承人牧西城这几天都成了给一只仓鼠剥瓜子的工具人。但凡手慢一点, 那只肥仓鼠还得冲他吱吱叫唤, 活像个挥鞭子的监工。

  不过经过了大起大落后, 牧西城的性格沉淀了不少，他不紧不慢的剥瓜子, 状似无意道。“你又在和那个牛晓茹聊天了, 就这么喜欢她？”

  古武界的圈子不大, 各个家族之间都有接触，甚至不少都是姻亲关系, 所以那个小孩的调皮名声，就连牧西城也有所耳闻, 他不明白这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

  面对牧西城的询问，顾岚动作一顿, 然后面色深沉道。“不是喜欢，徒儿你记住, 这是我们欠她的！”

  牧西城：……把别人暑假作业本捡走的明明是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不过牧西城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而是换了个话题。“牛家人还是不知道牛晓茹在偷练暗器的事？”

  顾岚：“嗯，她说她要偷偷练成绝世神功，然后惊艳所有人。”

  牧西城叹气：“现在这个时代，古武没落，世家敝帚自珍，别人找到一本武功秘籍，甭管好坏都要藏着掖着，你却随手就把秘籍送了一个才八岁的女孩。有时候我真的想不通你到底想做些什么。

  如果你想图谋牛家的人情，这份礼也实在太大了。”

  甭管王重威接近顾岚到底有什么目的，反正牧西城清楚，短时间内，已经够顾岚借着王重威和牛仁的交情做很多事了。

  顾岚：“人不是做每件事都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

  牧西城：“一个成年人或许会因为纯粹的喜欢送给孩子一根无足轻重的棒棒糖，但绝不会送出价值千金的暗器秘籍。”

  “什么算无足轻重？什么算价值千金？”

  顾岚漫不经心道：“在我看来，那就是我随手画的小人书，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画十本、百本、千本，所以它和棒棒糖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

  顾岚之所以会说这话，是因为她深刻清楚自己财运为零的威力，就算那几个火柴人能卖出去千金，钱也不过是过遍她的手就迅速溜走了。想到那短暂出现在她手机余额上又快速消失的五千块，顾岚心如止水，甚至还想对牧西城来句：阿弥陀佛，施主，黄白之物罢了，何必执着。

  然而顾岚知道自己的财运为零，牧西城却不清楚，他怔愣的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小师父，只觉得对方此刻眉眼淡漠的好似不在人间。

  他慢慢垂眸，脑海中闪过很多个顾岚，在垃圾桶边对着他粲然一笑的顾岚，在四面漏风的桥洞盘腿而坐的顾岚，在山中小屋不费吹灰之力就打败黑袍人的顾岚，因为五千块见义勇为奖金就高兴的合不拢嘴的顾岚，在晚宴上轻松戏耍顾娇娇，几个电话就让顾家股票大跳水的顾岚。

  牧西城此刻和之前的王重威升起了同样的困惑，每次在他以为自己要了解一点顾岚的时候，他总会发现，他所谓的了解其实太过狭隘，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顾岚？

  想不明白的问题只能放在一边，牧西城剥好瓜子后拍拍手，拿起顾岚前几天说牛晓茹送给她的一只狗狗玩偶。眼睛圆溜溜、脑袋圆乎乎和身子一样大的狗狗玩偶看上去很是可爱。

  不过牧西城对玩偶无感，他之所以拿起它，只是因为玩偶掉地上沾了脏东西，他准备把它洗一洗。这个途中，他忽然注意到狗狗肚皮上的口袋微微鼓起，似乎有什么东西。

  牧西城抬手一掏，里面果然有东西，那是一个也就鸡蛋大小的黑色木鱼，贴着一对圆圆的大眼珠子。

  他疑惑的拿起这东西询问顾岚：“这是什么？”

  这就是之前那一连串消费记录里的木鱼吧？看着不像正经木鱼，倒像是能随手把玩的玩具，但恕他见识浅薄，谁会把木鱼当玩具？

  “哦，原来是藏在这里，怪不得我后来找不着了。”

  顾岚瞄了一眼恍然大悟，本想说这是给自己买的，但是一想自己送了牛晓茹一本秘籍也用不着了，于是她看着牧西城的俊脸话到嘴边却转了个弯。

  “之前和晓茹去逛了趟商业街，我花你的钱买了不少东西，这不是不好意思嘛，就给你也带了个礼物，不用谢，这都是师父我应该做的。”

  牧西城活到这么大，收到的礼物五花八门，但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有人拿木鱼做礼物送人的，还不用谢？他什么时候说过要谢谢你了？

  牧西城：“……为什么会想到送木鱼？”

  顾岚抬手做神棍掐算状：“因为我夜观天象，发现你日后为了报仇肯定会大开杀戒，所以提前送你一个木鱼，让你多敲敲，攒攒功德。”

  牧西城心中的无语散去，他深深看了顾岚一眼，但并没有多说什么。

  新的一天早晨，楼道里的防盗门打开，顾岚和牧西城从里面走出来。

  牧西城：“走楼梯吧？”

  “有电梯干嘛走楼梯？”顾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按动了电梯按钮。牧西城刚想开口，电梯已经到了。

  老旧的电梯打开，里面一位老阿姨推着婴儿车站在里面，婴儿车里坐着的不是小婴儿，而是一条毛茸茸的比熊犬。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顾岚看了一眼漂亮乖巧的小狗就走了进去，牧西城眼见顾岚走了进去，于是也只能跟着走进去。

  而电梯门一关闭，那位老阿姨就自来熟道：“小两口出去玩啊？”

  顾岚刚想解释，结果平日里不怎么爱说话的牧西城就抢先接话道：“不是，我们只是去买菜。”

  “哦，买菜还要两个人一起啊，小两口恩爱得嘞。”老阿姨笑眯眯的接话，随后话锋一转。“那你们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啊？趁年轻尽快要孩子，比较好恢复。而且两夫妻一起生活，还是要有一个孩子的。可不要像是我家那孩子，结了婚还像个小孩，小夫妻两个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我说我想抱孙子了，结果他们倒好，喏，转头就给我送来了个狗孙子。虽然我们家泡泡很可爱啦，但是小狗是小狗，小孩是小孩，这哪能一样呢！”

  老阿姨的话茬子打开了，从一起买菜真恩爱，说到了自己那还不见踪影的小孙子，从夫妻的相处之道，说到了最近超市的牛肉打折。从哪哪家比她小几岁都已经做奶奶了，又说到了她家狗孙子会定点拉屎，真是只乖狗狗。

  出乎顾岚预料的是，分明是不喜欢和人多废话的牧西城，对此竟然时不时点点头，虽然头点的很敷衍，但这依然让顾岚大为不解。所以下了电梯，等那位老阿姨一走。她立刻狐疑的看向牧西城。

  “牧西城，你不对劲啊，你平日不是像个深闺少男一样最怕我占你便宜吗？怎么那个阿姨说那些话，你还应下来了？”

  牧西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木着脸边走边说道：“这不是我第一次遇见那位阿姨了，我平常早上买食材的时候都会遇见她出来遛狗。第一次的时候，她就问我和你是不是刚搬来的一对。”

  老阿姨和老大爷们似乎都有自己神奇的情报途径，反正在牧西城还不知道那位老阿姨是谁的时候，老阿姨就已经知道牧西城和顾岚这两人了，给他们的定义是，这栋楼新搬来的小情侣。对于这种状况，牧西城自然是第一时解释了他和顾岚是师徒关系，结果……

  “那位阿姨看我的眼神立刻变得微妙起来。后来我路过小区空地的时候，那些本来还在谈着什么的大爷大妈一看见我，就会立刻安静下来。等我走远了，他们就又热闹起来了，他们对我的态度明显不对劲，我身后毕竟还有十绝门的追杀，容不得我不谨慎，所以我就找机会偷听了几句。”

  说到这，牧西城的面色更紧绷了。

  “结果就听到了无数个有关咱们关系的版本。”

  顾岚好奇问道：“什么版本？”

  牧西城：“……有说现在我们玩师徒……play，现在年轻人玩得真花的，有说我们似乎都没工作，整天窝在房间不出门见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或许是父母不允许，私奔到了

  这里的。或许说我……”

  牧西城说到一半就说不出口了，然而顾岚正听得起劲呢，一直催促他赶紧说，别钓她胃口。牧西城看了眼这个完全不在状态的女人。闭了闭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