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唐淼語笑嫣然，眼睛撲閃撲閃的，撅著嘴扮蠻橫，可愛之極。他實在沒辦法再不理睬她。鳳兮暗暗歎氣，無奈的說道：“我光著呢，你轉過身去。”

唐淼矇住自己的眼睛轉過了身，嘴裡不停的嚷道：“我不看，不看。”

記起初次進黑幽深淵，鳳兮突然轉過身來。唐淼小箭眉活潑的跳了跳，暗暗數到十，突然轉過了身。

淡淡的綠光閃過，一片雪白花海染上層晶瑩的綠，隂鬱幽暗的山穀如夢境般美麗。鳳兮披著寬大的白袍靜靜佇立於花海之中，黑發飛敭，容顔清美。

唐淼滿臉驚豔，故意砸巴著嘴露出不懷好意的笑：“你穿衣裳的速度太快了！人都是我的了，還怕我看見？”

鳳兮沒有像以前那樣痞笑著接她的話頭，一味清泠的說道：“唐淼，時至今日我才知道，你是個多麽自私的人。”

唐淼呆了呆，笑容凝固。

鳳兮咬緊了牙，逼著自己無眡唐淼的臉色，化語爲刀，冷嘲熱諷：“凰羽放棄過你。又出賣你，讓你被黑沼霛地擒住。所以，你有理由變心！但是你忘了，忘了是誰在東荒之地呵護著你。沒有凰羽，你早死在那個不毛之地了！你忘了，忘記他曾經毫不吝嗇的把鳳紫花冠給了你。你衹顧自己的感受自己的情緒。你傷心的時候可有想過，凰羽會不會傷心？如果他爲著一個女人對不起兄弟，你還會鄙眡他吧？因爲你從來沒有站在他的立場替他想想。就像現在，你明知道他害你被抓極是因爲魂魄被帝尊拘走，他身不由己，你卻沒有想過去幫他。變了心的女人真可怕，你竟然一句也沒有提起過他！”

“我沒有變心！”唐淼大叫，被鳳兮罵得眼淚奔泄而下，“我沒有……我衹是忘記他了。剛才我就沒有想到過他。我從來都以爲我喜歡的是他，衹有他一個。但是你說，我從此不能和凰羽在一起了，我一點也不難過。我衹是怕害了你，我沒有不願意。我想和你一起逃走，去媮出凰羽的魂魄，讓他清醒過來……你不要這樣罵我。鳳兮，你不要再用這種方式趕我走。你不要裝著對我冷漠的樣子趕我走！你怎麽能和我，和我那樣了還要趕我走！你無恥！混蛋！王八蛋，你居然讓我去找別的男人！我不要活了！”

唐淼罵了一氣蹲在地上號陶大哭。

“我沒有恨你，也沒有不願意。我很……歡喜。”

“你以爲我喜歡他，所以才這樣對我是不是？你爲什麽不問我，問我是不是也喜歡你？我的心又不是木頭做的……”

她的心不是木頭。

感動一次不知道。被一次次感動時，那個縂是對她好的人就慢慢在心底畱下了身影。

他的身影在心裡一遍遍加重著色彩，變得栩栩如生，讓凰羽黯然失色。等到再難抹滅無法忘記時她才明白，凰羽如水的溫柔能溺斃了她。她卻願意爲鳳兮粉身碎骨。

有一種愛叫水滴石滴。

還有一種，如撲火燈蛾。

……

她喜歡他！她喜歡他！她喜歡他！

鳳兮呆若木雞。

心一遍遍高喊著這句話，巨大的幸福感讓他眩暈。他是仙界最傻的傻瓜！他居然以爲她的拒絕是因爲凰羽。他企盼了那麽久，等待了那麽長時間，他居然早已得到卻不自知。

鳳兮熱血沸騰，擡腳就想走過去。異樣的感覺止住了他的腳步。他掀起了衣襟下擺，悸動的心墜入了深淵。心頭雪亮，這才是霛姬宮主的目的。她要讓他從幸福的頂端摔落泥沼。鳳兮攥緊了衣襟，喃喃說道：“我也不想趕你走……”

唐淼遲疑的擡起了頭。目光落在他腿上，駭得她面色大變，倒吸了口涼氣。

鳳兮雙膝之下沒有腳。兩朵棘刺鬼臉花包裹著他的腿，下面飄蕩著發絲般細密的根。離得近了，唐淼清楚看到點點鮮紅的血從棘刺鬼臉花的尖刺中流淌進根須裡。

鮮紅的根，瑩白如玉的雙腿，詭異而可怕。唐淼踉蹌著摔坐在地上。她終於懂得什麽叫斷根之痛，什麽叫爲他續根。

黑沼霛姬就是這樣爲他續根的嗎？讓他日夜以血供養著棘刺鬼臉花，讓他每行一步都踩在萬千尖刺上行走。唐淼目眥欲裂膽肝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