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2)
心想「糟糕」的佑树立刻闭上嘴巴,然而神鸣泽世界似乎没有注意到……
「不过这真的很舒服。我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这样的快乐。这一千年来我到底在干什么?和这种心情相比,酒和雪茄等东西根本就不够看。简直就是甘露、甘露……」
磨蹭磨蹭磨蹭磨蹭磨蹭。
神明又更加激烈地用脸颊磨蹭佑树的胸膛。
(真是的……)
佑树内心松了一口气。
今天也在紧要关头得救了,差点就任由欲望毁灭自己。
(可是还真是搞不懂这个神明。)
隔着衬衫抚摸她背部的佑树这么想。
最近总是这样。开始喝酒,一定要喝醉,接着说些甜言蜜语来诱惑佑树——但忽然间又会露出稚嫩的模样撒娇。
神鸣泽世界隐藏的一面就此显现出来。
「我说佑树、佑树啊。」
「是的。」
「希望你更用力抱住我,手臂再用点力吧。」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用力了。」
「不,这样还不够,还要更用力。」
「但是……」
「来吧,快点快点。」
「但是神明啊,继续加强力道的话,会损及您的身体。」
「损及身体的意思是?」
「骨头会『啪叽』一声折断。」
「唔呣,这就有点恐怖了。」
「是的,很恐怖。」
「佑树、佑树啊。」
「是的。」
「希望你更用力抱住我,手臂再用点力吧。」
「请听人说话好吗?」
嘴里这么吐嘈着的佑树,多少已经恢复冷静。
由于神明会散发无可抗拒的女人味,算是相当难缠的对手,但只要一变成这种状态的话就很容易应付。只要咬住舌头,忍耐住身体与身体接触后产生的男性生理反应就可以了。
「佑树、佑树啊。」
「是的。」
「摸摸我的头吧。」
「摸头吗?」
「唔呣,像这样摸一摸。」
「我知道了。」
「要温柔一点唷?」
「好的。」
「但偶尔用力搔一搔也不错唷?」
「好的。」
「那就拜托你了。」
「好的……这样可以吗?」
「唔呣,很好。很不错唷。」
由于经常被妹妹这么要求,佑树已经习惯了。
他像疼爱小婴儿一样以右手抚摸头,左手当然没忘记要确实绕过腰部。
「喵呼。」
世界发出满足的声音。
同时露出作梦般的陶醉眼神。
「好棒的触感,佑树真是摸头的天才。」
「谢谢您。」
「要不要干脆开间摸头的专门店?一定会赚钱唷?」
「不用了,因为我还有其他工作。」
「你说有其他工作,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呢?」
「什么事情都做。因为我是被九十九机关派遣到您身边来的,我的工作就是做为您的奴隶,同时也把您变成奴隶——」
「对了,我想再喝一杯雅马邑白兰地。」
「啊,好的。请喝吧。」
「唔呣。」
咕嘟咕嘟咕嘟。
「呼~真好喝,佑树帮我倒的酒就是特别好喝。」
「谢谢您的称赞。」
「那么,你的工作是什么呢?」
「我是隶属于九十九机关的人。像这样待在您身边,把您当成奴隶驱使,代价就是自己也做为您的奴隶——」
「佑树啊,稍微用力一点搔我的头吧。」
「啊,好的。」
喝醉了。
两人间的对话似有还无,像是能够成立,但有时又牛头不对马嘴。夏夜里,这样的胡说八道就像说梦话般重复。
(……搞不懂。)
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连指尖都被酒气侵袭的佑树,脑袋已经不清楚了。
这是工作吗?没错,应该是。侍奉神明、驱使神明,然后回应神明的任何要求做为代价。
自己没有任何错误。所有事情都在既定的规则之下进行。
应该是这样。
应该是这样才对。
「呼~心满意足了。」
怀中的神明似乎感到满意。
佑树立刻有所反应……
「神明,辛苦您了。」
「唔呣,我有点累了。」
「夜已深,我看您差不多该休息了。」
「唔呣。听你这么说确实是这样。」
这附近原本就相当闲静。
不要说人类的气息,连汽车行驶的声音都没有。只有夏天的小虫低调地演奏自己的声音。
已经是万物皆沉睡的凌晨两点,睡前酒也几乎填饱了肚子。时间确实是这么晚了——绝对不是佑树用来逃避目前状况的借口。
「知道了,我差不多该上床了。」
「这样比较好。」
「那么,佑树啊。」
「什么事?」
「你当然会陪我睡吧?」
「咦!」
出乎意料之外的发展。
妹妹提出要求后偶尔会这么做,因此他也有这样的经验,但这和陪妹妹睡觉完全是两回事。
「神明啊。」
「唔呣。」
「有件事情想要问您。」
「说说看吧。」
「您说的陪睡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哪有怎么回事,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躺在床上睡觉,而你也睡在同一张床上。就是这么简单。」
「是到神明睡着为止的这段期间吗?」
「?为什么会这样?当然是一起迎接早晨啦。」
想说为什么会这样的人应该是我吧。
佑树虽然这么想,却还是强行忍了下来。
「但是神明啊。」
「唔呣。」
「我想这可能有点问题。」
「为什么?」
「因为我是男人,而神明您又是个女人。」
「这样有什么问题?」
「我实在很难回答。」
「你是我的奴隶,奴隶只要乖乖听主人的吩咐就好。」
「是没错啦。」
「其他还有什么问题吗?」
大醉的神明半眯着眼睛往上看。
佑树顿时说不出话来。这道理确实很单纯,规则相当简单。桐岛佑树奉献自己的一切,代价就是神鸣泽世界负起保持世界平衡的责任。这就是两人的契约,而契约必须严格遵守。
(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自己是下了一定程度的决心才来到这里。
就算十五、六岁就要结束短暂的人生也一定要完成任务。不论是陪睡还是奉献肉体,都必须严肃地尽自己的义务。这样就能拯救世界的话,自己的牺牲根本算不了什么。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
可能认为佑树的沉默是答应吧。
神明从沙发上起身,迅速脱起衣服。
「……神明啊。」
「嗯?」
「您在做什么呢?」
「正如你所见,我在脱衣服。」
「为什么呢?」
「因为接下来要陪睡啊。」
「陪睡为什么要脱衣服?」
这应该是理所当然的问题。
神明却露出感到相当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还用说?在穿着衣服的情况下,两个人一起睡到床上会很热吧?」
「……就因为这个理由?」
「当然,不然还有什么理由?」
「您都这么说了,那既然很热的话,不要找我陪睡不就可以了吗?」
「不陪睡的话,不就无法和你肌肤相亲了吗?」
「等等,嗯。是没错啦。这个……」
「这可真让人困扰。」
神明摇了摇头。
「因为热所以要脱衣服,连这么单纯的道理都要做出如此详细的说明吗?我原本认为你相当优秀,难道其实是个笨男人?」
「…………」
有生以来第一次受到如此不合理的待遇。
然而话又说回来。
合理不合理根本不构成问题。
现在的桐岛佑树就只是为了满足神明要求的存在,打从一开始就只能得到一个结论。
「看来你终于理解了。」
看着佑树样子的神明点点头,接着豪爽地脱下衬衫与裙子并丢开,当她毫不犹豫地把手放到内衣上时……
「——神明啊!」
「嗯?怎么了,佑树?突然发出这么着急的声音。」
「没有啦,只是有件事想拜托您。」
「没问题,你说吧。」
「至少把灯关掉吧。」
「啥……」
神明露出像是听见未知外星语言般的表情……
「为什么要把灯关掉?把灯关掉不就变成黑漆漆一片。这样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唷。」
「这就是重点了。」
「重点?难得能看见的东西都看不见,这样反而是损失吧。」
佑树开始头痛了。
应该不是酒精的影响。
「我的意思是……」
他绞尽脑汁后想出来的是……
「世界上还有所谓的情绪这种东西。比如风花雪月以及侘寂美学之类的。」
「唔呣唔呣。」
「故意不去看能看见的东西,或者无视应该已经看见的东西。这样才能产生具深度的美感。这个难得的夜晚,还是要聚焦于这样的要素上才会产生独特的意趣。我觉得这部分就像是花很长一段时间让蒸馏酒熟成一样。」
「原来如此。」
依然把手放在内衣上的神明点了点头。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好像又有点懂了。那就准你把灯关掉吧。」
「谢谢您。」
佑树立刻把灯关上。
接下来就是和时间赛跑了,必须趁眼睛习惯黑暗前确保自身的安全。
十秒钟就把全部的衣服脱掉。
直接扑到床上,把棉被从头盖上。
「动作真是迅速。」
神明发出感叹的声音……
「有能力的男人连脱衣服都很快。好,我也不能输给你!」
下个瞬间。
柔软的物体飞扑过来。
滑进棉被里面后,紧贴在佑树的背部。
(————!)
抖动抖动抖动抖动。
一股麻痹感像闪电一般从脑门直接贯穿脚尖。
(糟糕。)
佑树忍不住要叫出来。
这是什么?太柔软了吧,而且还那么光滑、温暖。这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他立刻了解抵抗根本没用。实在没办法。到刚才都隔着衣服,所以还不要紧,但现在真的撑不下去。肌肤之亲的刺激实在太强了。
(怎么办?)
关灯可能反而坏事。在灯光照明之下,双方各自展露一切,并且四目相交,这个状态或许还能自制。但感觉关灯之后,就能用在黑暗中不小心犯错了的借口。佑树现在大概可以了解过去夜袭盛行的时代是什么样的气氛了。
(要上吗?)
不对,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呢。
对方可是神明啊。怎么能跟她发生关系。必须保持冷酷——不对,等一下哦,这样好像不太对唷?反而应该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才比较容易控制对方吧?何况今天晚上还是由神明主动。
(干脆上了吧。)
至今为止虽然被赋予各种难题,但每次都能获得成果,一点一点得到神明的评价。如果在这个时候让她不高兴,一直以来的努力就全部付诸流水了。
对,这是为了这个世界,绝对不是输给自己的欲望。必须以工作、执行公务的心态,严肃地完成这个任务。
(上吧。)
他下定决心。
是男人的话这时候就得勇往直前。
既然以带有Y染色体的身分来到这个世上,该上的时候绝不能退缩。
好吧。
让我们一决——!
「咕~」
这样的声音传出。
不是肚子饿的叫声,声音的来源也不是佑树。
佑树心里立刻浮现「不会吧」的想法。
竟然有这种事。可以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吗?
床上的佑树愕然回过头去,转头去确认事件的结果。
对他来说,这已经可以称为Bad end了吧。
她睡着了。
闭着眼睛,发出可爱的鼻息声,神鸣泽世界陷入沉睡。
「……呜哇。」
佑树盖住了脸。
实在太狼狈了。这已经可以称为绝望的声音。这道声音就是具有让一切全都萎缩的影响力。
佑树直接趴在床上,已经没有起身的力气,对于酒醉的忍耐也已经超过限度。现在什么都不想理了。
†
与神鸣泽世界相遇后过了半年的夏天。
「呼」地叹了口气后,佑树以没有人能听见的声音自言自语。
真是的。
虽然很严肃地从事这份工作,但这样根本是恋爱喜剧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