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明白，一个人死了之后还要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卖钱去配给陌生的死男人，是多么恶心的事。

  但是……

  “亡故的王凤仙有她女儿委托我起诉，你有人替你委托律师起诉吗？”叶同尘换了另一只手拿手机，假装打电话，“你要起诉你的父母，你有其他亲人帮你起诉你的父母吗？”

  一个亡魂，怎么来提起诉讼？

  对面的女鬼呆愣愣的站在那里，有些难过的说：“没有。”又很小声问：“报警，警察会管吗？”

  叶同尘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阴魂来咨询她法律问题，还是这么无奈的法律问题。

  “你的父母给你配阴魂属于封建迷信，如果他们没有盗窃、侮辱、故意毁坏尸体，是不违法的。”叶同尘告诉她：“警察会对他们进行批评教育吧。”

  女鬼在大雨里望着她，怔怔的，好半天说：“怎么能只是这样……”

  雨越下越大。

  叶同尘放下手机，和她说：“运走你尸体的人估计很快就会被警察找到，你的尸体会被找回来的，没有委托我没办法去做什么。”

  她的尸体大概率还是会回到父母的手里，由她的父母下葬，而她甚至没有其他亲属可以帮她出头。

  “你要我帮你把尸体偷过来吗？”叶同尘不是不可以帮她处理好她的尸体。

  可她摇摇头说：“我想起诉他们，我不甘心，我死了，他们还要用我的尸体换钱，难道一丁点惩罚也没有吗？”

  背后有人敲了敲玻璃门，是戴也。

  戴也见她没再打电话了，才敲了敲说：“叶律师需要外套吗？”

  叶同尘回头对他摆了摆手，又对女鬼说：“快些入轮回去吧，你逗留好几天了，再不走就入不了轮回只能做孤魂野鬼了。”她抬手在她血淋淋的身上画了一道符：“这道符能帮你引路入轮回。”

  叶同尘拉开门回了律所里，热气扑在她身上，再回头那女鬼望了她一会儿走了。

  到晚上女鬼也没有再出现。

  -------

  第二天一早，叶同尘就刷到了杭市的新闻，杭市昨晚凌晨找到一辆失窃的面包车，车上放着一具女尸，而当时开着这辆车子的司机是一名刚满十八岁的男子。

  叶同尘在新闻下面看到几张打码的照片，只能看到这个十八岁的男子很瘦，穿着一身不合体的大衣服。

  玻璃门上的铃铛“叮铃”的响了一声。

  才早上六点多，晓山青和戴也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叶同尘以为是霞婶，抬起头看见玻璃门外站着一个很小的小女孩。

  小女孩脸贴在门上在朝里面看，眼睛很大，脸有些脏，看起来才五六岁，头发也乱糟糟的，但身上的衣服很新很干净，背着一个粉色的小书包。

  叶同尘站起来过去推开门，低头看她：“你好，找人吗？”

  小女孩眨着眼睛仰头望她，点点头，却也不说话。

  第34章

  这么冷的天, 叶同尘带小女孩儿先进了律所里，问了她几句话没见她回应，叶同尘才看见她乱糟糟的头发下面耳朵上带着类似耳机似得东西。

  她蹲下身仔细看，是助听器, 但和晓山青戴的不一样, 小女孩儿的就像个耳机, 晓山青的头皮下有植入“耳蜗”？

  这小女孩儿听力不太好？

  叶同尘对这些不是太懂，但刚才在门口她问话，小女孩有回应, 说明是能听见的吧？

  她蹲在小女孩儿面前又问她：“你来找谁？”

  小女孩儿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她的嘴巴，听见了似得朝她指了指。

  叶同尘差不多可以确认, 小女孩儿能听见一点声音, 但应该听不清楚, 需要看着读唇才能分辨出对方说了什么，所以问太复杂的，小女孩儿“看”不懂。

  而且好像不会说话，叶同尘不好向对待晓山青一样直接脑内和她对话，怕吓着她。

  这会儿霞婶来了, “真冷啊今天。”拎着保温饭盒推门进来，看见叶同尘跟前的小女孩有些惊讶：“呀，这小囡囡是谁家的？”

  “还不知道，说是来找我的。”叶同尘简单和霞婶说了小女孩可能听不见, 等晓山青来了或许可以让他和小女孩交流。

  霞婶放下饭盒，惋惜的看着小女孩：“这么漂亮的小囡囡……”叫人可怜。

  小女孩儿站在门边像个小麻雀似得拘谨胆怯望着她们俩。

  饭盒里当着霞婶买的早饭，米香和油炸的香气散发在暖烘烘的屋子里, 小女孩偷偷看了一眼。

  叶同尘还蹲在她眼前，放慢说话速度问她：“要一起吃早饭吗？”

  小女孩儿没敢点头。

  叶同尘拉住她的手到了茶几边, 她的手冰冰凉。

  “这囡囡是走丢的吧？”霞婶把早饭取出来，今天买了南瓜粥、鸡蛋灌饼和茶叶蛋，她剥了个鸡蛋递给小女孩儿：“给，拿着吃。”

  小女孩儿看看叶同尘，好半天才怯生生的伸手拿了住，说了一句：“谢谢。”

  “会说话呀？”霞婶惊喜。

  但她这句谢谢说的有点咬字不清，之后也霞婶说什么她又听不清了。

  霞婶就没再说，坐在一边看小女孩儿吃饭，低低和叶同尘说：“好乖哦，虽然头发没梳但衣服是新的，小包包也是新的，家里人应该很疼她，走丢了一定很着急。”

  不，这应该是个被遗弃的孤儿，她的亲缘命很浅，父母就算建在也应该是把她从小遗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