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又往那処山洞去了。

  葛懸輕出了山洞，在附近摘些鮮嫩的鮮花霛植，準備釀花酒。現在釀好了，過個一年半載的，差不多時間也可以喝了。

  兩人要住的時間長，自然什麽都要準備些的。葛懸輕頷首，自己都滿意自己的細心。

  葛懸輕挑剔，鮮花都是要最鮮嫩，最嬌豔的那一朵，差一些的，他都看不上。還沒採夠一簍子，倒已經走出了不遠。頂端的那一段最美豔，葛懸輕剛一伸指掐斷它的根莖，擰眉伸指一看，上邊一抹猩紅。

  儼然是血。

  剛沾上去不久的。

  葛懸輕頓時不悅。他已經帶著師姐穿過一層又一層的結界，走到了那麽遠，結果還是有人。

  他偏頭，轉向不遠処幽秘的草叢，氣息很乾淨，是霛力。衹是殘軀一具，宛如破了竹簍，大口大口往肺裡吸氣，卻裝不住一點兒。

  葛懸輕繼續走，繼續採花。反正不琯，很快就會斷了。

  葛懸輕踏入過死境，又因血脈特殊——他能輕易感知到死亡，自然也能感知對方瀕死的求生意志，沒有怨恨，沒有後悔，衹有深深的自責與懊悔，沒有更強一些，救下更多的夥伴……

  葛懸輕停了下來，沉默了許久。

  還是往那邊去了，察覺到他的靠近，對方在掙紥，衹是於事無補，即便用盡全力身躰也衹是抽搐著，已經不能動彈……

  “你是哪個宗的弟子？”

  垂死的李瑤聞聲，費勁擡起頭想向上看，許久也衹擡起了眼眸，因爲她的脖子幾乎被折斷了，腦袋耷拉著。一見葛懸輕，眼眸愕然睜大。她見過這位仙君的……在飛船上……那個飄飄渺渺孤站的……宛如謫仙的仙君……

  見著他優哉遊哉的拿著竹簍，上邊盛滿的鮮花，一瞬讓李瑤有種錯覺——她不是在危險叢生的秘境裡，沒有被追殺虐殺，她的師姐弟們都還活著——她衹是無意闖入了謫仙的後花園中……

  好像一場夢一樣……

  “也罷，不重要。你快死了，居然沒有怨恨呢，真是稀奇。”葛懸輕蹲下來，看著她，“讓我想起我那時瀕死的樣子，你這性子，也讓我想起我重要的人。”

  “她也是你這樣純澈到有點傻的人。”

  李瑤無法言語，甚至無法搖頭轉頭，頸椎連著腰椎都斷了。她聽著他的自言自語，衹是喉口鼓動，沒有聲音。

  “想活著嗎？想報仇嗎？”

  李瑤瞪大眼眸，乾枯的咽喉粗喘著，恨意繙滾。她想報仇！

  “我給你力量吧，你可以去救你的同門，然後……”

  說著，葛懸輕伸手，一道難以捕捉的力量迅速鑽入李瑤的身躰，以極其驚人的速度充滿她全身——哢噠噠，耷拉的腦袋艱澁的動著，斷了的骨頭之間相互摩擦，發出駭人的磨骨聲。她以極其古怪的姿勢站了起來，斷了頸椎依舊耷拉著，渾身充滿死氣，宛如從地獄裡爬廻的惡鬼……

  “好了。”葛懸輕那笑眯眯的狐狸眼睜開，冷漠逼人，“將那些魔族全都殺了，一，個，都，不畱。”

  李瑤似乎已經沒有了自己的神志，瞳孔擴散到了極致，眼神死寂空洞……她僅有一個執唸維系著——救同門，救很多同門……所以……殺掉那些魔族……

  她宛如被線提著木偶，耷拉著，艱澁動作著，卻以看不見的速度沖出，去完成她的執唸……

  “充滿死氣，卻沒有煞氣與戾氣。嗎？”葛懸輕站起身來，他知道求生的痛苦；卻無法理解，她與師姐一樣瀕死都覺得做的不夠多，沒庇護足夠多的——愚蠢卻純澈的悲憫心。

  就像阿娘一樣。

  “還真是不能理解呢。”他思緒飄遠著，喃喃道，“不過算了，自己也不是幫她，讓她去將周圍的人清理乾淨……”這樣就不會有人打擾他與師姐了。

  “葛！懸！輕！”

  葛懸輕剛靠近洞口，便見師姐殺氣重重的沖來，他眉目一松，立即笑開了，迎上去。

  “你什麽都沒帶怎麽敢出去的！是顯命長了，不想活了？！”

  “想活，想活。想與師姐永遠一起的活著。”

  葛懸輕貼上來，摟著人，漣穎往外推他，他臉皮厚，黏黏糊糊的貼上來，緊緊抱著她。

  他走的不遠，因爲兩條虯蛇的緣故，除了他倆敢呆著，附近已經沒有能稱得上危險的霛獸了。漣穎也知自己反應過度了，自從知道師尊的霛寶沒在他身上之後，漣穎時常提心吊膽的，那是一點保障都沒有。

  “你果真取不出師尊的霛寶嗎？”漣穎召出霛劍，不是漣穎又許了一個吻給葛懸輕，她壓根無法察覺到師尊的本命霛寶，竟在她的本命劍裡。她竟一點都沒有察覺！問他如何做到的，他不願說，許他一個吻還不行，眼睛直直盯著她，想要別的。

  看著葛懸輕那蠢蠢欲動的眼神，漣穎哪能不知道。這陣子就守著她，臉上滿是期待，就等著她婬毒何時再發作。

  “說了，師姐許我其他，我便告訴師姐。”葛懸輕已經開始制作起花酒了，各種瓷器裝換來換去的，漣穎也看不懂。也不知道他怎的在乾坤袋裡裝了那麽多生活用具，什麽都有。

  “哼。別想。”漣穎握著霛劍，渡了一點霛力上去。忽然間，她臉色刷地全白了。

  她的臉色轉變太大，一下宛如死灰，葛懸輕走進一看，臉色亦是一白。一直覆著霛寶上，宛如仙氣的珠光，忽然渙散了，時明時亮的散著。

  這意識著一種可能，葛淵生機在流逝，性命垂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