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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1 / 2)





  这园主人虽然是个商人,但这等数代经营的大商人,自幼也请了先生教导,不说能书会画,也并不是只有一身铜臭味儿。许碧又不是喜欢咬文嚼字的人,谈得还挺投机。尤其说起牡丹花来,那园主人更是有些忘记了两人的身份,眉飞色舞起来:“洛阳牡丹甲天下,小人这园子里的牡丹,皆是自洛阳引种而来,各品都有。春日里开放起来,不输洛阳那些名园。”

  他说起种植牡丹来头头是道,竟是不光雇佣了人来料理,自己也亲手种花,说得高兴,还道:“牡丹最喜肥,拿那豆饼之类细细沤了,再拌些粪肥,每年施三次——”

  他说到这里,知晴已经以手掩鼻:“快别说了,再说这汤饮也要喝不下了。”

  园主人这才发现自己失态,脸色顿时有些发白,连忙起身告罪。许碧忍不住好笑:“这有什么?别说种花了,就是种粮种菜,哪里不用粪肥?你若知道这个,难道还不吃粮米菜蔬了不成?对了,绿豆自然也是要用肥的,那绿豆汤你还喝不喝?”

  知晴直跺脚:“姑娘——”

  许碧哈哈直笑,又逗了知晴几句才换过话题:“今日包你这园子的是哪位?”

  园主人忙道:“是佑王府里的小郡主生辰。只因小人的园子在湖边,自这一段湖面泛舟也清静些。”

  佑王就是今上如今仅存的兄弟了。他素性恬淡,从未对大位起过心思,如今更是关起门来过日子,京城里都难得听到他的消息。不过也正因如此,皇帝对他亦是多有恩宠,封了亲王,又时时都有赏赐,便是对他的子女也格外恩厚些。

  这位小郡主,许碧是听九炼“科普”过的。其实不是佑王妃所出,只是侍妾生的。

  说起来,先帝子嗣倒还算好,长到十岁以上的就有五子三女。但不知是不是兄弟阋墙,老天也看不过,一场嫡位之争后,剩下的皇帝和佑王子嗣上就都单薄了起来。皇帝那是不必说了,佑王今年三十出头,也不过只得两个儿子一个女儿。

  既是独女,虽说生母只是侍妾,佑王也十分喜爱。按说即使是亲王女,也不是个个都能封郡主的,更不必说是庶出的了。但因佑王疼爱女儿,七岁上就上奏折请封,皇帝又宽厚,抬抬手就给了个郡主。如今宫里还没个公主,这位小郡主在这一代里头就算是最尊贵的女孩儿了。

  人自觉尊贵了,又太过娇宠,不免就有些张扬。在这京城里,佑王本人还没他这女儿显眼呢。

  只是佑王虽尊,却只是个富贵闲人,并无实权。而这小郡主又是庶女请封,虽然封号尊贵,却也有些世家嫡女并不怎么买她的账。以前也就罢了,今年正逢大选,有不少人家有女儿应选,现成的推辞借口,以至于小郡主过十四岁生辰,竟是请不到多少客人。

  小郡主心中不快,佑王便要讨女儿欢心,特地为她制了一艘画舫,教她就在湖上办这生辰宴,到时人虽少,却更新鲜。故而才包了这一处园子,图的就是这一带湖面好,等闲百姓又不得接近。

  “贵人们原是不游这园子的,只是既包了园子,小人……”园主人自觉方才说错了话,越发地加着小心。

  许碧看他这么战战兢兢的,倒有点不自在了,遂打发他去做自己的事:“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们不过是借个荫凉处歇歇脚,这里也足够了。”

  园主人千恩万谢地告退,许碧不由得叹道:“也难为他了,倒好似欠了我们似的……”

  知晴撇嘴道:“奴婢瞧着这人说话也孟浪……”怎么在姑娘面前就提起什么肥料来了。

  许碧暗笑,道:“得了,人家就是说说种花而已,又没说错什么。那边那几棵石榴开得好,树下该是不曾用肥,你要不要去看?”

  知晴又是跺脚又是笑:“姑娘如今可会怄人……”

  许碧笑着起身往石榴树那边走。那几棵石榴树正是盛花之时,从绿树掩映之中透出来艳红似火,看着很近,其实小路蜿蜒,绕过去却见几块湖石垒着,那石榴树还是种在湖石后边的。许碧等人刚刚走近,忽然间树枝晃动,却有个女子从湖石后头闪了出来。

  这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看衣着是个丫鬟模样,耳朵上戴的却是一对儿赤金丁香,头上的珠花也十分精致,只怕比普通人家的姑娘还要讲究些。她初初从湖石后头出来时还略有一丝慌张,待见了许碧等人却先是一怔,随即就扬起了下巴:“你们是什么人?”

  第56章 辩论

  许碧今日是来给杨姨娘做法事的, 自然要穿得素淡才好。只是她来京城的时候也没想到要做法事,衣裳倒还能挑出两件来,首饰却大都有些华丽, 最后只得挑了一根灵芝头银簪, 又戴了几朵米珠与绿松石串成的珠花, 乍一看从头到脚都简朴得很,还不如这丫鬟讲究呢。

  看这丫鬟面上神色变化,便知道是将许碧一行人当做了出来游玩的小户人家主仆,便颇有些趾高气扬起来。

  既然这园子是佑王府包下了, 许碧估摸着这丫鬟多半是佑王府的人。她倒是不怕,却不想给园主人惹祸, 便道:“我们是路过的,天气太热有些中了暑气,来向这里主人借口茶喝。”说着便要示意知雨等人往回走。

  那丫鬟却把下巴扬得高高的, 冷笑道:“这园子今日是我们郡主包下了, 你们是什么人,也配进来!还不赶紧走呢。”

  许碧本来是要走的,闻言倒停下了脚步:“听说佑王府的王妃娘娘前年在铁塔寺做法事,有人背了重病的老母来拜菩萨却被挡在门外, 王妃娘娘还特地许了他们进来。不知你们这位郡主是哪个王府里的,竟连佑王妃娘娘也比不得?还是说郡主就在这里, 是我们打扰了?”

  那丫鬟顿时噎住了。

  佑王妃做法事的那件事儿,京城里不少人都知道,连皇帝都夸一句佑王妃仁善。嫡母尚且能容病人入庙, 做女儿的却不许中了暑气的人进游赏的园子歇歇脚?何况小郡主这会儿只怕还在湖上,又哪里说得到打扰呢。

  眼看这丫鬟无话可说,许碧轻哂,转身正要走,忽然听见石榴树后头,湖石根儿下,突然有人打了喷嚏。距离甚近,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个男子声音。

  那丫鬟脸色一下就白了,许碧立时明白,原来这丫鬟是偷着空子出来会人的,难怪被他们撞见,这般急火火地就要赶人。

  这可实在是尴尬。许碧也无意去揭破别人家的事儿,连忙一示意知雨等人,拔脚就走。偏这时候有人喊了一声:“什么人在那里?”

  这声音听着还远,那丫鬟却是浑身一颤,忽然也放开声音喊道:“宝山管事你挡着这些人,我去叫人来!”

  许碧一怔,那湖石后头已经钻出个打扮体面的男子来,也放开喉咙喊了一声:“快叫人来,不许这些人乱闯惊了郡主的驾!”

  这两人放开喉咙这么一喊,那边远处立刻有了动静,两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从小路上奔来:“什么人竟敢擅闯!”

  这麻烦简直来得毫无道理,许碧都快要气笑了。九炼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手按在腰间。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那丫鬟却是得意洋洋,大声道:“这几人明知郡主在此还要乱走乱闯,定是有不轨之意,快把他们拿下!”

  两名侍卫向许碧等人看过来,却有点犹豫。这一行人只有九炼一个男子,还是个年轻小厮,余者皆是女眷,要说是来游园的倒是更有可能,说有不轨之意……哪有这般大喇喇来行不轨之事的?

  其中一名侍卫心思更灵透些,向同伴使了个眼色,便板着脸道:“此处今日有郡主尊驾,尔等不可冲撞,快退出去罢。”

  这倒是个息事宁人的态度。许碧也不欲多事,便点了点头。谁知那丫鬟却道:“这几人悄悄入园来,定是有不轨之心,怎能就放他们走了?两位大哥还是先把人拘起来,待郡主回府再放了不迟。若不然,万一出了什么事,谁来担这责任?”

  两名侍卫一想也是。佑王对这女儿宠爱有加,小郡主难免脾气大些。偏这丫鬟洗月又是郡主身边得用的人,若是她在郡主面前添油加醋几句,最后怪到他们头上来,可是吃罪不起。

  一名侍卫便道:“几位还是跟我们往那边去罢。若你们是良家百姓,也无须害怕,只要等郡主移驾,便可回去了。”

  知晴早憋了一肚子气,这会儿见两名侍卫真要上前,立刻竖起眉毛:“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少奶奶是镇边大将军府的人,由得你们想拘就拘?”

  本朝的大将军有好几位,但说到镇边大将军,说的就是沈家了。两名侍卫一听暗暗叫苦,不约而同都停了脚步——镇边大将军家的女眷自然比不得郡主,却也不是他们这些小小侍卫得罪得起的。这会儿郡主又不在,他们何必自己作主得罪人呢?

  洗月也怔了一下。她今日借着小郡主在湖上饮宴的空闲溜出来与宝山私会,不想却撞上了人,心慌意乱之中也没细看,只见这一行人穿着不起眼,便以为不过是平头百姓,叫侍卫将他们先捉起来,待郡主走了再放人,便可将自己之事掩过去。横竖就这几个人,谅他们也不敢到佑王府上去喊冤。

  谁知这会儿听见抬出什么大将军的名号来,她再仔细一瞧,才发现那少奶□□上虽戴的是银簪子,身上的衣裳却是上好料子,虽然素面无织花,颜色却极润泽。尤其腰上挂着一块玉禁步,用的是上好白玉,雕出弯月里一只捣药玉兔,玉色润泽如羊脂,宝光莹莹。

  洗月暗恨自己方才怎么没仔细看看。可这会儿人都已经得罪了,再后悔也晚了。她不由得没了主意,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管事宝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