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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2 / 2)


  郗彦眉目微蒙薄雾,看不分清的暗华周转其间,不辨锋芒。“我如今已不是云氏少主了,若云阁有消息传不到我这里,那也是应该的。”

  夭绍急道:“云伯父不至于……”

  “此事与姨父无关,”郗彦缓缓道,“他也是迫于无奈。”

  夭绍怔然,半晌方紧紧握住他的手:“我与你一同北上。”见郗彦看过来的目光仍有迟疑之意,她坚定道:“你答应过我的,绝不再舍下我,你不能反悔。”

  郗彦看她良久,手指轻抚她的鬓发:“好,那就一起去。”

  环顾周身,难以舍下与难以被舍下的,如今唯有她一人而已。

  .

  许是大婚当晚于凝桂宫喜宴上郗彦饮酒过多,竟牵连旧病复发,久咳血痰,婚后便一直卧榻在床,连上朝也难以支撑,更不论处理中书省一众政事。独孤灵为之确诊后,郗彦上书请辞,欲回东山调理身体。萧祯多次挽留不住,见其病日益沉疴,终在半月后无奈准予。南归东山之前,夭绍入宫拜别沈太后,到了承庆宫才发现沈太后在明宓的照顾下精神已好转许多,夭绍离开时,沈太后竟也亲自将她送出宫外。

  八月十五,郗彦夫妇陪同谢昶过完月圆之夜,翌日清晨,车驾自郗府而出,过永安门,缓驰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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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负诸位所望,终于婚了。

  只不过这个婚结的好没意思,我果然是感情戏的废柴。

  抱歉消失太久,写文的感觉不比之前,请诸位海涵:)

  ☆、秋风尘染漫西州

  作者有话要说:

  本章地名较多,可参考地图如下。

  入秋之后,北方气温降得迅猛,过了八月十五,梧桐叶转苍黄,沿道柳枝萧瑟,已颇有秋凉袭人的意味。八月二十一日,北帝御驾前往北陵营,漫天的明黄旗帜遮山映水,浑然一致地融入草木泛枯的伊阙丛岭。

  自鲜卑叛动、慕容氏北逃以来,裴伦独掌北陵营,握雄兵扼据险要,守护都城,深得北帝信任。早前得知御驾亲巡的消息,裴伦提前数日整肃校场、备陈龙帷。等到北帝登上高台时,山河间鼓号鸣作,呼喝震天。将士们甲胄鲜亮,秋阳下遍目粼光滚动,袭卷翻腾间猛如潮浪。眼前气势之捭阖雄壮,似乎能横扫天地。司马豫亲政后还是首次近在咫尺地观摩过沙场风浪,仰头青云,俯首烽烟,激得他气血上涌、心志勃发,不免对正硝烟迷乱的北方战场更有了几分从容进退的把握。

  北方战场自七月中旬以来已入僵局,慕容虔早前虽顺利收归幽、冀大部,却在接壤并州、青州的魏郡、济北、东平三郡遭遇守城将士的激烈抵抗,虽血战拿下济北、东平二郡,但魏郡守城将领却是身经百战的令狐淳,一面与围城的慕容虔虚与委蛇,一面依仗并州军需的源源接应,任鲜卑军攻城一月,竟难占魏郡一寸土地。而早前统领并州军的谢澈被北帝拿下入狱后,新任的并州军将领为苻氏家仆出身的大将蓟衡之,此人既对苻景略忠心不二,又善调兵遣将,由他领兵以来,以并州太行山脉为障,正式切断了慕容虔与鲜卑西军的供给线。

  而鲜卑西军一月前绕走天水,据汉兴、陈仓两关,连克扶风、武功、咸阳诸镇,渡过泾水,与拓拔轩会兵泾阳,正待兵指雍州,却被及时回防的赵王司马徽大军拒在冯翊以西。司马徽帐下拥雍、凉、梁三州府兵,兵甲百万,战将无数,其中不乏善战守城之辈。且鲜卑军一旦陷入中原城池争夺战中,并不复先前横骋苍原的肆意骁绝,更兼东征雍州的路上有渭水、济水、洛水横淌于前,虽双方皆不善水战,然鲜卑渡水攻战难,北朝据水守城易,一时兵滞渭水两岸,与司马徽鏖战一月,难以摆脱眼前困局。

  北帝司马豫也是自这个月始得喘息的机会,先前鲜卑军纵马凉、梁二州,几乎日克一城,慕容虔又在东方幽、冀二州肆行无忌,战败的消息累日传来,压得司马豫连呼吸都艰难。一道道谕令下达下去,却不见丝毫收效,即便司马豫在群臣面前再勉力沉稳,孤寂无人时却也忍不住质问自己:为何就逼迫得鲜卑逆反,进入如此的局面。

  焚心之忧日噬一日,直到司马徽困鲜卑于渭水的消息传来,司马豫才放松了呼吸,寻到了一丝曙光。等这日看过北陵营的军容,心中更生底气。操练后裴伦自得嘉许,便是随驾的丞相裴行因其弟的功劳,回宫一路也频受褒赞。

  御驾抵达宫廷,已是傍晚,司马豫在紫辰殿换了身便袍,正与明妤用晚膳时,黎敬轻步入殿,禀报尚书令苻景略求见。

  司马豫皱眉道:“前线又有战报?”

  “不是,”黎敬解释道,“苻子徵从东朝回来了,东朝使臣随他一起入的洛都,此刻也等在前朝。”

  “东朝使臣?”司马豫绷紧的面容这才一松,与明妤交待数句,往前朝而去。

  前朝文华殿内,苻景略叔侄正躬身等候。见到司马豫,苻子徵跪叩而拜,司马豫挥手让他起身,笑道:“你为朕求回了粮草,即便我朝暂不缺,却也断了东朝联手鲜卑的后顾之患,阻止了东朝援兵北上的机遇。子徵,你可是功臣。”

  “臣不敢受功,只求不负陛下所托。”苻子徵站起身,头虽微微垂着,司马豫却在满殿的灯火下看清了他一反往常的阴郁目色,不禁一怔。还未详问,一旁黎敬道:“陛下,东朝使臣还等在殿外。”

  “宣。”

  沈伊入殿时并非一人,司马豫看着他身旁跟随的副使,虽是长袍翩然的男儿装扮,然五官秾丽深刻,却分明是个异域的年轻女子。司马豫声色不动,安然受二人礼拜,这才言道:“这一路多赖使臣看顾粮草,东朝援助之恩,朕不胜感激。”

  “陛下言重,”沈伊施施然道,“东朝刚平战乱,荆州正待重建,我朝陛下对北朝的求援现是有心无力,只能先遣微臣北送二十万石粮草,以表达两朝永世交好的情谊。”

  这样的托辞司马豫自不愿接,一笑不语,望着那个仍躬身站在殿中央的女子,言词不掩疑惑:“这是?”

  并不等沈伊介绍,那女子端然抬头,明眸深远,直视司马豫:“柔然长靖,见过北朝陛下。”

  “长靖公主?”司马豫显然不曾料到她是这等身份,微微一怔,看向苻子徵。

  苻子徵薄唇紧抿,垂首难言。

  柔然早前因鲜卑之故,与北朝百年宿敌,更兼苻氏所领并州与柔然接壤,常有征伐战事,苻景略对柔然可称深恶痛绝,一听长靖的身份,忍不住在旁低声叱责苻子徵:“为何让柔然人与你同行,还带入宫中?”

  苻子徵望着沈伊冷笑:“东朝使臣说此人能解陛下之忧,我若阻止了,只怕大逆不忠。”

  “与虎谋皮!”苻景略压抑怒火,低喝道,“荒唐!”

  沈伊在旁笑道:“苻大人莫急,且让陛下听听柔然的诚意。”

  苻景略深看他一眼,碍于他的使臣身份,不便严词厉色,又看向御座,想要进言,却见司马豫变幻不定的莫测眸光,知其已心动,默叹一声,难再言语。

  司马豫望着长靖道:“公主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我来求和,并代母皇求为北朝属国,这是称臣书,”长靖将手捧的锦盒举至头顶,递与黎敬转交司马豫,“陛下应该知道,北朝与我柔然本无世仇,之前百年只因鲜卑之故两国常有争端,如今鲜卑既反北朝,那柔然与北朝便再无旧恨。半年前鲜卑撺掇柔然南部诸族裂我国土,长靖此番前来,求与北朝联手,柔然百万大军甘为陛下驱使,愿随陛下破鲜卑、灭独孤,只求夺回南柔然,至于鲜卑云中、北漠等地,柔然不会染指,此后百年更不觊觎。”

  司马豫浏览锦盒中的书帛,微笑道:“不是朕不信柔然女帝的称臣之心,只是百年来柔然人向来出尔反尔,难守诚信。此前历代更不乏乱我朝政的前车之鉴,朕如今如何信你?”

  长靖颜色不动,缓缓道:“鲜卑叛平之前,我将长居洛都,不离半步。”

  这是自质于北朝的意思。司马豫听罢一笑,神色无波无澜,倒是沈伊却似乎没有想到她是这样的做法,望着长靖,一瞳笑意微微转凉。

  苻景略与苻子徵自然也惊讶,长靖为柔然储君天下皆知,既是她自质于洛都,似乎也没有再怀疑柔然诚意的必要,叔侄对望一眼,心知事至此已无转圜,由此默然无言。

  .

  等告退北帝回到苻府,书房内,苻子徵于窗下煮茶汤,见苻景略坐在书案后望着烛火出神,轻声问道:“叔父还在想柔然的事?”

  苻景略叹道:“我担心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他接过苻子徵递来的茶汤,慢慢道:“沈伊与独孤尚情谊匪浅,如今却助柔然与北朝联手,让鲜卑后背受敌,此番做法着实令人不解。我只担心这背后另有阴谋。毕竟九年前,若非柔然的离间和推波助澜,两朝也不会生出那样的祸乱,且这祸乱延绵至今,终乱了我北朝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