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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大事不好了第102节(2 / 2)


  他脸上笑意一僵,刹那间明白发生了什么,急急要勒停身下的马,只是手还未来得及触着缰绳便落到了空处。

  等待他的是刹那失重与急速坠落。

  这女人死到临头竟还要拉人垫背!这是他坠崖前的最后一个念头,也是他一生里的最后一个念头。

  夜深雾浓,视线本就不佳,即便习武之人也未必能在这等极致的速度里看清四周情状,一干杀手纷纷勒马不及,下饺子似的连人带马滚落了下去。而诱使这十数余活生生的人转瞬化为肉泥,不费吹灰之力摆脱杀招的那人却牢牢攀附在悬崖壁上喘着粗气。

  她当然不会傻到自杀,这些人也不够格给她陪葬。不过无力正面对敌,因而兵行险招罢了。

  她脚踩崖边凸出的一块石头,贴着湿冷的崖壁休憩片刻,垂眼望了望深不可见的崖底,随即将手中锋利的刀子狠狠嵌进石头缝里,借力抬手向上攀去。

  这一上移却忽然感觉到了不对劲。

  指腹下的触感……温热,软滑,湿腻,不是石头,也不是杂草或青苔。

  饶是见惯了风浪的人也忍不住浑身一僵,手脚都顿在了原地。预想中的那东西却未曾停下“脚步”,沿着她的指腹缓缓下行,缠绕上了她的小臂。

  江凭阑头皮都麻了……

  此处悬崖不说千丈也得有百丈,她人在崖壁,步步惊心,稍不留神就要落个粉身碎骨的下场,加之逃脱得太过顺利,她无法保证杀手们都死绝了,为避免这时候冒出个埋伏在崖上的敌手威胁到自己性命,方才休憩就先细细辨别了上头的动静,确认无人才往上攀去。

  上头的确没有人,却有蛇。

  这蛇似乎经过了特殊伪造处理,不吐芯子不发声,也不如一般的蛇腥气浓重,她又在毒发状态,整个人都有些浑噩,实在很难提前察觉。

  约莫两指粗的蛇一路顺着她的小臂极其缓慢地缠了上来,江凭阑隔着衣料感觉到,这蛇……似乎长了脚。

  她立即记起当初杏城沈府里的那个蛇窝。彼时皇甫弋南告诉她,沈家人暗地里制毒会需要这些蛇,它们与一般的蛇不同,毒性更猛,且冬眠期极短甚至不须冬眠,有的蛇还因一些极端的试验手段长出脚来,变得十分瘆人。

  说起她在甫京城里的那些对手,最不容小觑的,沈纥舟也算其中一个,可到得此刻她才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他。现在看来,他也许根本没有去追皇甫弋南,或者说,追了半道就发现那是个假货,因而才会转头来寻自己。甚至他早便料到她会兵行险招,也早便准备好牺牲那些死士,他留给她真正的后手,是这条蛇和这处悬崖。

  江凭阑虽有不甘,却不得不承认,这一路走来,继杏城沈府密道爆炸、普阳城天岩塔坠塔以及聿城山野遇刺后,她第四次被同一个人逼到了绝处。

  只是这一次,她却是孤身一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还有没有人记得第一卷里蛇窝那一章,女主当时是踩着男主这个“避蛇器”的靴子走出密道的。所以,蛇已经来了,“避蛇器”还会远吗?

  ☆、自投罗网

  借着朦胧月光,江凭阑看清了那花斑四脚蛇的模样,登时浑身紧绷起来,不过一刹便觉后背淋淋漓漓下了一层细密的冷汗,整个人倒是因此清醒了几分。

  这种情状,实在不如直接捅她几刀来得痛快。

  蛇随时都可能下口,她本就有毒在身,再要被这等堪比生化武器的玩意儿咬着,别说自救,恐怕大罗神仙也留不住她的性命。

  不论如何,与之僵持都是死路,若能搏一搏,或许还有生机。

  崖壁险地,手脚皆受束缚,她以极轻极缓的动作微微偏过头,将事先藏在左肩衣料下的那片以玄铁特制而成的薄刃咬在了嘴里,与此同时,盘踞在她右上臂的蛇扬起脑袋,眼看就要一口咬下。

  毒牙将将入肉,江凭阑心下一狠,精准利落地扭头,往蛇七寸处死命割去。

  “哧”一声,蛇的身子被极狠地截断成两半,连着脑袋的那一半顺势落下了悬崖,缠绕在她小臂上的另一半诡异抽搐一阵后渐渐松垮下来。她看一眼蛇身截断处涌出的色泽暗红的血,直觉不好,一抬手将剩下那一半蛇身也甩开了去,而后迅速自锁筋脉,又用嘴撕扯下一截衣袖,单手简易包扎了鲜血狂涌的上臂。

  方才使的刀片正是先前偷袭皇甫弋南时叫她不小心割伤了手的那一刃,以此刃锋利程度,截断蛇身的同时自然也免不了触及自己的血肉,更何况情况危急容不得半分手软,方才那一刀,她本就是奔着自伤去的。

  上臂的伤口足有半寸深,因与蛇身截断面处同一位置,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蛇血。尽管她作了绝佳的应急处理,不至于被这血毒害了性命,却仍明显感觉到伤口表面由外及里涌起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绝非正常刀伤所致。

  于她而言时间就是性命,她不再犹豫,强忍着灼痛向崖上攀去。双脚刚落到实地,就听见了三下悠长的击掌声。

  对面人瞥一眼她右臂上那道足可称得上狰狞的伤口,“摄政王果真心性过人,对旁人狠,对自己也狠,沈某佩服,佩服。”

  她闻声抬眼,不出所料看见了沈纥舟。

  以沈纥舟的筹谋心计与阴险手段,既然想到了放蛇这一招,便必然也会想到江凭阑可能作出的应对法子。他知道在那种情形下,她只有以刀断蛇这一条路,因而在蛇血里也藏了毒。他更知道,她为保性命定会自锁筋脉,因而在崖上等她,等一个强弩之末,又无法使出内力的她,来与他作最后的垂死挣扎。

  她冷声一笑,笔挺挺地立在那里,丝毫看不出任何伤重的痕迹,语声平静道:“沈大人过奖,彼此彼此罢了。”

  沈纥舟向她略一施手,“久别重逢,可还喜欢沈某送上的这份薄礼?”说罢也不等她答,兀自叹息一声,“只是如摄政王这般世间少有的对手,倘使忽然没了,还真叫人有些可惜。”

  “沈大人实在高看我了,您的对手可不止我一人,即便没了我,不还有皇甫弋南吗?”

  沈纥舟脸上的笑意微微一滞。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她笑盈盈负着手向前走去,悠悠道,“自两年多前册立太子以来,皇甫朝中形势日益紧迫,不论是神武帝还是您家老四,他们首先要除的人都不该是我,而是皇甫弋南这个注定要祸乱朝纲,威胁来日皇位继承人的大患。攘外必先安内,此行西厥,我这敌国的执政者不过是个饶头,能一带两便除了最好,不能的话,其实也不妨留待下次嘛。可是沈大人,您似乎本末倒置了啊!”她笑一声,“怎么您兜转了半晌,竟连皇甫弋南假扮成了大昭相国都不晓得,反倒追我到这儿来了?”

  沈纥舟很快便恢复了笑意,“摄政王伶牙俐齿的功夫还是不减当年……是,您说的一点没错,咱们的宁王殿下最是喜欢捉迷藏,这不,倒将沈某也迷了个晕头转向。不过……这实在是不要紧的。”他略有深意地看她一眼,“您可知这捉迷藏的游戏里,藏的人最怕什么?”

  江凭阑一挑眉,示意他讲。

  “最怕找的人不去找他,却去寻了别人。如此,他就得沉不住气,自己跑出来了。”

  江凭阑嗤笑一声,“沈大人也太低估他的耐性了。”一个甘心深潜敌国十七年,步步谨慎筹谋的人,哪会连这点功夫都待不住,皇甫弋南最多的恐怕还就是耐性了,“更何况,若你我二人能在此地斗个你死我生,岂不正合了他的意?他坐收渔翁都来不及,又怎会自投罗网了来?”

  沈纥舟但笑不答,反问道:“听摄政王这意思,似乎是想与沈某谈判,用宁王殿下的命,来换您自己的命了?”

  她耸耸肩默认,又见对面人摇头道:“沈某但知宁王心性狠辣,却不晓得人外有人。看来,世间所言薄情寡义的宁王妃,倒是真的了。”

  薄情寡义?她薄情寡义?薄情寡义的是她?

  江凭阑实在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只是声色仍旧沉着冷静得很,“沈大人若想拿这三言两语来激我,就不必白费功夫了。不过,我看您也不是什么喜欢逞口舌之利的人,那您说这么些废话,难不成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手?”她朝空荡荡的四面望望,也不知是从哪瞧出来的,“这里埋伏了近百名高手,您还嫌不够对付我?我这面子可真够大的。”

  沈纥舟微微笑起来,“您说对了一半,沈某的确是在拖延时间不假,不过,沈某等的不是援手,而是咱们尊贵的宁王殿下。”

  “沈大人这守株待兔引蛇出洞的法子,恐怕打错了如意算盘。”她死死盯着地平线一字一顿道,“多等无益,他不会来的。”他巴不得她死在这里,最好还能顺带与沈纥舟斗个两败俱伤。